事实证明,话不能说得太早。 周栎文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前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上升。 “虫蜕在分崩离析!” 沈栩安大喊。 杨韵和周栎文一起朝下看去,果然看到虫蜕在从下往上地瓦解。 跑—— 已然来不及。 三人刚回身要跑,就听得咔嚓咔嚓的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脚下,浓郁的香味挤进了他们的鼻子。 瞬息间,三人落进了满是命傀的暗河。 “得罪了,杨司马。”周栎文反应极快,腕间匕首转动两圈,划开了杨韵的手臂。 红莲灯下,鲜血缓缓扩散,呈现出一种妖冶的姿态。 本来要一拥而上的命傀,果然停了下来。它们虽然仍旧虎视眈眈,却只是围着杨韵三人转圈圈,不敢靠近半分。 “我没事。” 杨韵按住了沈栩安的手。 即便刚才周栎文不动手,她自己也会给自己一刀。 否则…… 沈栩安和周栎文必死无疑。 “往前游吧,咱们没有退路了。”周栎文忽视了沈栩安那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强作镇定道:“前面那个祭坛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暗河里的水寒冷刺骨。 杨韵游在最后面,时不时用手挤压一下伤口,确保鲜血仍旧在流。 按理说…… 这个流法,杨韵会觉得身体渐渐虚弱,难以继续游动。 可她只觉得身体燥热。 仿佛…… 有用不完的力气。 正觉得奇怪的杨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不。 不对。 她似乎流的不是血。 鲜红的液体因为在水底的缘故,散开就看不大清原样,可杨韵自己看自己的伤口近。 她清楚地看到,自己伤口流出来的是很浓稠的液体。 “我……” 杨韵抬头,想要问周栎文。 却发现前面已经没有了周栎文和沈栩安的身影。 “栩安!” “周员外郎!” 杨韵呼喊道。 她奋力朝前扑腾,在祭祀坛前手脚并用地爬上岸。 人都还没站稳,就先开始四处搜寻。 没有…… 不管是水底还是地面都没有他们二人的身影。 而离近了看,这巨大的蛇形祭祀神像好像有些古怪。 它的眼睛…… 绕着走了两圈。 杨韵终于确定,这神像是活的,它的眼睛在不断跟随着她动。 “栩安?” 看神像奇奇怪怪地眨了三次眼,杨韵琢磨出味儿来了。 果然。 神像又眨了三次眼。 杨韵便大着胆子伸手,触摸了一下神像的尾巴。 触手温热。 柔软。 像是在摸一个活人。 赤红色的灯下,神像身上的鳞片散发着一种晶莹的光芒。 明明是鳞片,却这么柔软? 杨韵拧着眉头,开始尝试着往上攀爬。 爬一座神像不难,难的是爬一座似乎活着的柔软肉山。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攀到半路,手臂上的红色黏腻液体糊了神像一身,过了会儿,就听到神像内部传出了噗呲噗呲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肉色的大圆球就从神像的嘴里吐了出来。 没多久。 第二个也落了地。 刀刃从里面划出来,滋啦两下,沈栩安和周栎文狼狈不堪地露了头。 “你别下来。” 周栎文仰头,说:“这是蛇母,你把你的两枚钥匙都送进蛇母的嘴里,便能得到噬心蛊的解药。” 解药? 杨韵有些不信。 这一路走来,周栎文对自己的性命那么看重,好几次都不问先下手。 现在会这么好心地告诉她解药怎么拿? 拿到噬心蛊的解药,她身上的血可就对蛊虫没用了,之后会有什么状况可不好说。 “怎么不动?”周栎文催促道。 “我不信你。”杨韵单手环抱着蛇母的身体,低头看着周栎文,“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体内的噬心蛊还是先不解开的好。” 沈栩安眼眸一冷,闪身提剑来到周栎文身后,横剑架在周栎文的脖子上。 “到底怎么回事?”沈栩安问。 “什么怎么回事……”周栎文镇定如常,气定神闲地说:“我当然是想要帮一帮杨司马,才会绞尽脑汁地出主意。我也知道前路未卜,定会有许许多多的风险,但杨司马此前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也是于心不忍,才说出了刚才那个法子。” 不等沈栩安和杨韵开口,周栎文又继续说道:“蛇母是红莲教祭祀而得,你将噬心蛊的子蛊母蛊投进它身体,它就会孕育出能解开此蛊的解药来,错过这次机会,再想解开噬心蛊,可就难了。” 周栎文不断催促着。 他满脸真挚。 似乎是真的在一心为杨韵着想。 “礼成!三思!”沈栩安看看杨韵要动,一时着急,手里的剑些微松了些,“此人一路走来,何曾为旁人着想过?不可信。” 剑一松。 周栎文反手肘在了沈栩安的胸口,趁着沈栩安吃痛后退半步的当口,一个闪身往杨韵那边冲去。 叮铃铃。 叮铃铃。 周栎文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了一柄铜铃,摇得直响。 叮当响起,蛇母扭动身躯,头折返到身后,一口叼走了杨韵手里的那两把钥匙。钥匙入口,蛇母身上的鳞片居然像开花一般绽放,靠近杨韵的部分深深地嵌进了她的肉里。 不疼。 杨韵微诧。 “不——” “不对!” 底下的周栎文脸色巨变,转身就想要跑。 可他刚跑出十来步,一条巨大的青黑色蛇尾就从地底钻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缠住,一路往回拖。 沈栩安才懒得去管周栎文的死活,他握着手里的剑,几个箭步冲向杨韵,抬手就想要刺那蛇母—— “等等!” 杨韵连忙制止。 她指了指眼睛,又指了指鼻子,说:“我不疼,恐怕……这蛇母是假象,方才我们掉落暗河时闻到的浓香,可能就是致幻的香料。” 至于杨韵为什么敢如此笃定…… 因为在蛇母的鳞片扎进自己身体后,她所看到的东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譬如蛇母,它成了一株高大的植物,绑住周栎文的也不是什么蛇尾,只是蛇母的一支藤蔓罢了。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