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神国岛屿之上,米塔支着下巴,一边打哈欠,一边看着正亲自忙活的塔拉夏。 他就跟个要举办社区运动会的街道办主任似的,一会儿搬运桌椅板凳,一会儿琢磨着彩旗怎么挂更好看。 甚至还在角落里捣鼓着烟花,嘴里念叨着要给小朋友准备好喝的饮料。 “老板。” 米塔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次和之前征服那些世界,好像不太一样啊?你竟然直接征召那些异类为你战斗?” “是啊。” 塔拉夏头也不抬地回答,手里正精雕细琢着一面石墙上的浮雕。 “我还是第一次征召本世界以外的人,参与一个世界的生死存亡。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掺和进来,这本该是人类自我证明的一个机会。” 他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表情难得地正经起来。 “但是,如果就这样让人类直接面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米塔有些意外。 “是的,小米塔。” 塔拉夏继续布置着那夸张到不像话的会场。 “这个世界的人类,太弱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他们成功抵抗了那种用来进行大面积筛选世界的兽潮,也战胜了暗帝那样的外来侵入者,甚至还抚平了灭世者造成的创伤,最后竟然还要直面永恒……” 米塔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有些矛盾,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他的话矛盾,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充满了矛盾。 “您刚才说,这个世界的人太弱了。” “是的,弱到他们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些壮举,在典狱长,在那些外来的特管局朋友们的帮助下,这个世界无意中已经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晋升,他们的等级也被判定地越来越高.......” 塔拉夏的眼神变得深邃。 “筛选已经通过,典狱长也不可能庇护他们一辈子。一旦这顶保护伞稍微偏离那么一点点,这个世界将要面对的,就是与他们实力极度不匹配的毁灭性力量。” “这无关塔拉族,米塔,你应该最清楚,你的世界是怎么被摧毁的。” “嗯……” 米塔从旁边拿起一瓶塔拉夏刚准备好的ad钙奶,插上吸管,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我当然记得……一旦有哪个世界真的越过了塔拉族划下的那条线,高维便会亲手碾碎那个世界,不留一丝痕迹。” 她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真是讽刺,明明是高维自己创造了塔拉族,现在却又惧怕塔拉族,甚至连亲自面对自己造物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指望着这些他们视作蝼蚁的世界,能稍微拖慢一下塔拉族的进化速度。” “最后呢?最后这些世界如果真的侥幸越过了塔拉族,却又会被高维无情地湮灭……真是可笑。” “所以……老板你这次的目的,其实是……” 塔拉夏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回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别误会,小米塔。” 他咧嘴一笑。 “我也是塔拉族,我也是征服者中的一员。”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类,连面对这一切的勇气都没有……” “我会亲手,将其碾碎。” 一个月的时间,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人类所有组织的头顶。 协会总部那间巨大的圆形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他们必须选出六名参赛者,去面对塔拉夏那支堪称“梦魇”的代表队。 名单,如同死亡判决书一般,投影在会议室中央的全息屏幕上。 三一法则——林泽。 血月教母——夏露尔。 血月教会十三机枢——夏莉雅。 典狱长——姜槐。 塔拉哈斯——李牧寒。 035号仿生人——蕾雅。 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人类对抗绝望时最璀璨的星辰。 而现在,这些星辰调转了方向,将要对他们曾经守护的世界,降下黑暗。 骑猎团、猎神者、无畏者、丹朱商会、皇龙阁…… 这些在世界上声名显赫、跺一跺脚都能让一方震动的庞大组织。 此刻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绝望。 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与那六位中的任何一位相匹敌的人类觉醒者。 更致命的是,根据塔拉夏那该死的世界书规则。 姜槐等人甚至不能给人类提供任何形式的建议和帮助。 他们就像被蒙上双眼、绑住双手的孩子,被推向了手持利刃的巨人。 转眼间,三天时间过去了。 会议,还在继续。 或者说,争吵,还在继续。 “够了!三天了!整整三天!我们就坐在这里,除了喝掉十几壶茶,什么都没决定!” 骑猎团的团长,一个脾气火爆的独眼壮汉正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 他对面,猎神者的领袖,一个面容冷艳的女人冷月抱着双臂,冷笑一声。 “决定?决定什么?决定派谁去送死吗,邹团长?还是说,你们骑猎团已经找到了能硬抗林泽法则一秒钟的勇士了?” “你!” 霍天正被噎得满脸通红。 “两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丹朱商会的会长苍术正微笑着打圆场。 “这事儿急不得,毕竟关系到我们人类的生死存亡,要从长计议,选出最优的人选……” “最优?说得轻巧!” 一个来自无畏者组织,满身伤疤的男人哼了一声。 “苍术小姐,你们丹朱商会家大业大,能人异士无数,还收编了暗行者,不如你们先出一个人选,给我们大家开个好头?” 苍术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我们商会都是些做小本买卖的,打打杀杀这种事,实在是不专业。我看啊,这事儿还得靠骑猎团、猎神者这种专业的战斗组织来牵头,我们丹朱商会一定在后勤和物资上,全力支持,要钱给钱,要物给物~” “放屁!”骑猎团的邹团长正怒骂道。 “苍术你个老狐狸!想让我们的人去当炮灰,你好在后面捡便宜?门都没有!” “邹团长,话不能这么说啊!” “怎么不能说?!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都别吵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皇龙阁阁主林昕月缓缓开口。 “派谁去,都是死路一条。与其争论谁去送死,不如想想,我们……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路?还有什么路?!” 邹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自嘲, “跪地求饶吗?阁主大人,别忘了,我们的对手是比他妈的兽潮和灭世者还要可怕的军团之主!你觉得,他会接受我们的投降吗?” 会议室瞬间陷入了死寂。 “那也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最精锐的战士送上屠宰场!” “那你说怎么办?时间只剩二十七天了!” “总得有个章程!不能让战斗组织的人白白牺牲!” “牺牲?说得好听!现在谁上不是牺牲?难道让你们这些搞后勤的、搞研究的上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会议很快就从“该派谁上”,变成了“凭什么让我们上”的互相指责和推诿。 唇枪舌战,唾沫横飞,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组织、自己的利益辩护,生怕被推到那个必死的名单上去。 “够了!!!” 一声苍老而又充满了愤怒的咆哮,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协会会长,般丰。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此刻正撑着桌子,气得浑身发抖,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失望和悲哀。 他环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声音沙哑而又沉重: “看看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 “人类的精英!各大组织的领袖!” “大敌当前,我们没有在商议如何求生,没有在凝聚力量,而是在这里……像一群市井泼妇一样,争论着谁该先去死!” “推诿!卸责!自私自利!” “这就是我们人类的……未来吗?!”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再开口,也没有人敢直视般丰会长那双失望透顶的眼睛。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般丰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他缓缓地坐下,眼神扫过在场每一张或羞愧、或不甘的脸庞,声音疲惫却依旧清晰。 “之前……姜组长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确了。” 他慢慢地说道。 “塔拉夏不想要一场硝烟四起的战争,所以他才会定下规则,和我们进行这场……名为‘竞技’的战争。” “我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但我们必须明白一件事。” “如果他真的想要毁灭我们,以他的力量,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姜组长他们甚至都不能出手干预,这就是这位战争领主的可怕之处。” “但他没有。他没有直接动手,反而……给了我们一个看似荒诞,却又真实存在的,同台竞技的机会。” 般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之火。 “他给了我们规则,也给了我们时间。这就意味着,这场‘游戏’,我们并非……毫无胜算。”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在这里互相指责,自怨自艾!而是团结起来,选出我们最合适的人选!不要再灰心了!” 他的话音刚落,骑猎团的邹团长便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般丰会长说得好!说得慷慨激昂!既然如此,那不如……你们协会,先派一个人出来,给我们大家伙儿带个头?” 一句话,又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团结气氛打回了原形。 “没错!协会作为牵头人,理应身先士卒!” “就是!别光说不练啊!” “你们协会人才济济,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小组织先上吧?” 众人仿佛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又一次开始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般丰的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刚想再次开口呵斥。 会议室厚重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曼妙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一头乌黑的长发干脆地扎成高高的马尾,步伐沉稳,眼神冰冷。 会议室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算我一个。” 女人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冰冷而又坚定,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墨羽小姐!” 般丰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来人,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一丝不敢置信。 “墨羽小姐!你……你被允许出战吗?!” 来人正是墨羽。 她冷眼凝视着在场这些所谓的“人类领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是墨家的长女,曾经是无畏者组织精英小队的队长。”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而我的身体,从头到脚,从始至终,都是纯粹的人类。我为何,不能出战?”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死气沉沉的会议室里瞬间引爆。 “是墨羽!真的是那个墨羽!!” “天啊!墨家的墨羽!她竟然来了!”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啊!有她在,我们赢定了!” “没错!她一个人就够了!她可是能和典狱长过招的强者!” 刚才还在互相推诿、满脸绝望的众人,此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 看向墨羽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和希望。 然而,墨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用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希望之火,浇上了一盆刺骨的冰水。 “你们……难道连最基本的规则都没看明白吗?” 狂热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呆住了,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有般丰,在短暂的激动过后,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喜悦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一层的凝重与苦涩。 他明白了墨羽的意思。 “这场竞技……一共分为四大项。” 般丰的声音沙哑地响起,为在场所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人,解释着这个残酷的现实。 “而根据规则,每一个项目,只能由两名代表参加。”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限制。 “并且……参加过之前项目的代表,便无法再继续参加……之后的任何项目了。” “所以……” 般丰的目光落在墨羽那孤高而又坚毅的背影上,沉重地叹了口气。 “就算墨羽小姐再怎么强大,她也只能……也只够……参与其中一场比赛而已。”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