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正低头雕刻着东西,突然听到一声「王妃驾临」。 手上一抖,一块雕刻了字的木头,从他手上滑落。 他顾不上去捡,转头一看,只见长孙无垢正目光如炬的凝视着他。 「见过王妃。」温禾笑脸盈盈的上前行礼。 他身旁的李丽质已经朝着她阿娘跑去了。 「先生这是在作甚,青雀可是犯了错了?」 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外人这麽折磨自己的孩子,她自然有些恼怒。 可一想到,温禾不会无缘无故惩罚李泰,便忍了下来,温和的问了一句。 「启禀王妃,卫王殿下不敬兄长,所以在下略施小惩。」 在长孙无垢面前他不需要拐弯抹角。 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自然明白他说的道理。 果然长孙无垢俏眉微微一皱,朝着李泰瞪了过去。 李泰正想和他母亲告状,可他现在更怕,他母亲会更加严重的惩罚他。 「吩咐下去,今日早膳不必给青雀准备了。」 长孙无垢也不是慈母,秦王府内无论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对她都是又敬又惧。 没看到就连李恪此刻都是低着头,极力的避开她的目光。 「阿娘,秦雀错了,不能不吃饭啊。」听到没饭吃,李泰更慌了。 他本就已经没肉吃了,再不能吃饭,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妃啊,在下已经惩罚过卫王了,正所谓赏罚有度,所以这早膳还是给他吃吧。」 温禾也不是想给李泰求情,而是这个岁数的男孩子都处在叛逆期。 如果操之过急了,反倒会让他心中怨恨。 「对对对,先生说的对,秦雀知道错了,先生也罚过了,阿娘不能再罚了。」李泰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喊着。 方才他心里对温禾还有怨恨,此刻只剩下感激了。 先生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至少不会不给我饭吃。 「既然温小郎如此说了,那此次便算了。」长孙无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顺着温禾给的台阶就下了。 看了她一眼,温禾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是他多虑了,长孙无垢哪里是想罚李泰啊,她是先让我结束对李泰的惩罚才是吧。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边的玄甲卫甚至都没等他的命令,就已经给李泰解绑了。 「刚才前院来了消息,说是敬老将军已经醒了,他们本想来请小郎过去的,正好吾来了,想着让小郎用过早膳再过去。」 长孙无垢将话题一转,想让温禾的注意力从李泰的身上转开。 后者看穿了他的意思,便也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吃过早膳,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温禾本想安抚一番温柔的,可这小丫头,已经带着她的小夥伴出去玩了。 他无奈一笑,向着长孙无垢拜别,离开了院子。 长孙无垢看着他的背影失笑,一旁的李泰想着讨好顺便告温禾的恶状。 谁知道他阿娘面色一冷,冲他训斥道:「昨日你学的三字经中,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抄百遍!」 「啊!」 李泰呆若木鸡的站在那。 长孙无垢没理会他,走了几步,从一个桌案上一块长方形的木框中捡起一块木块。 刚才她进来时,就发现温禾正全神贯注的在雕刻着这东西。 「这上面的是字?是印章吗?」 「温小郎小小年纪才学不错,可惜这字实在有些难看。」 她忍俊不禁,将那木块放入木框中。 她只是好奇,但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朝着外头走去,馀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 「去查一下这两日青雀身旁的人,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麽。」 …… 前院,敬君弘住所。 早上阎立本将接好的酒精拿给医官,那两位医官按照温禾昨日嘱咐的为敬君弘擦拭。 没多久,敬君弘身上便不再发热了。 转眼才两个时辰,敬君弘竟然就苏醒了。 医官见状直呼神奇。 其实就连温禾都觉得是不是效果有些太好了? 难不成我真的有主角光环,连救的人都能好的这麽快? 但不管怎麽说,敬君弘从鬼门关逃脱了。 而他也真正的改变了历史。 「这位便是温禾,温小郎。」 阎立本带着温禾来到胡床边,向着敬君弘介绍道。 刚刚苏醒的敬君弘还很虚弱,微微张了张口,向着温禾道了声谢。 「多谢小郎君出手相救,今后老夫欠你一条命。」 温禾没想到他竟然会这麽直接,失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将军莫要如此,我只是提了小小的建议,这要多亏那两个医官和那个叫阿桂的仵作。」 敬君弘却以为他是谦虚,感激不已。 「小郎君救某一命却不邀功,可见是良善之人啊,等某伤势好了,定要和你痛饮一番。」 他朗声大笑着,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周围的众人见状,赶忙上前。 连带着温禾和阎立本都被推了出去。 「敬老将军,你好生歇息,我等就先告辞了。」 索性温禾也不再进去了,以敬君弘现在的状态,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床了。 阎立本正好在这,他还有别的事要找他。 「敢问阎库直可是掌管秦王府的工匠?」 「不算是掌管,只是幸得殿下信任,管理一二罢了。」他谦虚的笑着。 温禾有些无语。 古人做事的风格必须这样吗? 大大方方的不好吗? 非要搞这种谦虚。 「在下有一些事,想请阎直库帮个忙,不知可否?」 他话才落下,阎立本不等他说要帮什麽忙,连忙点着头。 「温小郎是否又有什麽奇思妙想?」 之前的蒸馏器已经让他大开眼界了。 温禾突然提出要他帮忙,肯定又是什麽新奇的东西。 「也不算是奇思妙想吧,就是想请阎库直帮我两件事,一个是请一些识字的工匠,另外还请阎库直帮我写一些字。」 「嗯?」 阎立本不解,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温禾也没藏着掖着,直入主题道:「如今书籍多是抄写,若是能够将文章刻在石块或者木板上,再用墨水涂抹,贴敷纸张,如此一来,想要复制一篇文章岂不方便?」 温禾一开始是想直接拿出活字印刷,也是这麽和李世民说的。 但他自己试了一下,确实不太方便。 工艺太过繁琐,而且还必须有大量人工进行排版。 以现在大唐的识字率,要请这麽多人来操作,实在有些费时费力了。 难怪即便宋朝出现活字后,雕版印刷依旧成为主流。 阎立本抿着嘴,双眼瞪着笔直。 温禾看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麽。 「虽然雕版印刷是出现在唐初,可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的。」 温禾不禁迟疑了。 可他记得唐代文献《弘简录》记载贞观十年雕印《女则》的推测,并没有史料佐证。 唯一有佐证的是两百年后,是敦煌出土的咸通九年,也就是公元868年的《金刚经》。 难道是我记错了? 他正疑惑,阎立本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走,我等立刻去觐见殿下!」 时隔半日,温禾再一次来到玄武门。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城门内外的血迹都被洗刷的一乾二净。 就好像昨日在这里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城楼上,将士的肃杀之气,让那些心惊胆战的人进入宫门时,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这不是温小郎吗,今日要进宫?」 今日在玄武门的依旧是常何,他一眼就认出了温禾,亲自来见了礼。 温禾和阎立本,一个白身,另一个五品小官,在这位雷泽公面前更是小辈。 自然不敢受,连忙避开来。 阎立本和他说了进宫的理由,得知不是被秦王召见的,常何有些犯难了。 「不瞒你们二位,今日还真不适合见殿下说别的事,你们二位不知道,就在刚才,李药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