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现在还是未来,李君羡的决定! 「今天在这里拦下我,恐怕也是太子殿下的吩咐。」 「对吗?」 目如鹰隼,李君羡直勾勾的看着赵节。 「百骑司统领亲自出塞,前往草原究竟所为何事。」 「大家都很清楚,不是吗?」 然而,赵节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把他顶了回去。 「我奉陛下旨意前往北庭大都护府召太子回京。」 「有何不可!」 「云中都督今日截留我在这,所为何意?」 凝视着赵节,李君羡此时的表情已经变得格外凝重。 这一次他带来的百骑不足十人,而眼前的赵节是云中都督,能够调动的军队至少万人。 「别。」 赵节伸出手打断了他:「可别这麽说。」 「照你这麽说,我都差点要造反了。」 「武连县公年岁与我父相仿,按理说,我应该称你一声叔父。」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武连县公是前隋泗州刺史李虔之子,先仕李密,再为王世充的骠骑,因为厌恶王世充的为人,这才率部归附大唐,为高祖太武皇帝授封轻车都尉。」 「随当今陛下破宋金刚于介休,从讨王世充,为马军副总管,后随军破窦建德丶刘黑烟。」 「陛下即位后,你才做了左卫府中郎将,当年东突厥大军至泾阳,你和尉迟敬德将其击退,后改为左武候中郎将,受封武连县公,驻守在太极宫玄武门。」 「???」 李君羡不明白赵节把他的生平全部吐露出来是什麽意思。 「我是想说,你今年都50了,知天命之年,折腾个什麽劲。」 「你50还只是正三品的左武卫将军丶开国县公,我现在才26跟你一样正三品,中都督,还是开国郡公。」 「咱就是说,这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比狗跟人的差距还要大。」 听到这里,李君羡有些绷不住了。 就在他即将暴走之时,赵节的一句话制止了他:「武连县公,人呐,最重要的就是跟对主子。」 「云中都督何意?」 聊到现在,李君羡也不再以郡公之名称呼他,而是公式化的问道。 「陛下今年43岁,日渐苍老。」 「太子年仅23,已征服一国,将华夏历史上从未直接治理的草原纳入统治。」 「朝堂之上,世家门阀丶王公贵族早已瓜分了一切利益,东宫之中,庶族挥斥方道。 「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而非陛下之天下。」 赵节止住了话茬,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算如此,这些话也足以让李君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没有来到云中都督府之前,他无法这麽直观地的感受到陛下跟太子之间的区别,更感受不到太子给整个天下带来的是什麽,那是希望。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倘若居延都督府丶燕然都督府丶东胡都督府丶北庭大都护府都像云中一样,那这个天下点燃的不只是一把火,这已经是冉再升起的红日了。 「呼!!!」 一时间,这位大唐皇帝李世民的亲信,百骑统领陷入了纠结中。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依旧是刚刚的云中都督府长史曾走了进来。 「他到了?」 端坐上首的赵节眼脸微动,询问了声。 「是。」 曾就点了点头。 「请他进来。」 「是。」 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引起了李君羡的注意,「他」是谁? 片刻后。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云中都督府大堂。 「英国公!」 李君羡一见来人,目瞪口呆。 「武连县公也在这里。」 李世同样看见了李君羡,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英国公,请坐吧。」 「远来是客,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身为云中都督的赵节以主人公姿态示意道。 「叨扰了。」 没有丝毫迟疑,李世径直坐在了下首右侧,李君羡对面。 而后,侍从纷纷端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菜肴,美酒丶肉类布满了一桌,香味扑鼻。 「二位,请!」 赵节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上首,邀请二人。 「嗯。」 李君羡丶李世也有些饥肠,不由得大快朵颐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应残囊剩饭都被收拾的乾乾净净。 云中都督府书房中,赵节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幅大地图前,上面清楚的标注了位于北方的西域都护府丶居延都督府丶灵州都督府丶丰州丶胜州丶云中都督府及新立的东胡都督府。 不仅如此,这块地图真正涵盖的范围主要是大漠草原及更为北边的冻土地区,各方势力犬牙交错。 「这.:」 注视着地图上那铁勒八旗的位置,还有外铁勒五州丶扶馀州,李世眼中露出了精光。 这位久经沙场的宿将,大唐仅次于李靖的统帅清楚的看见了太子李承乾的布局,那不单单是针对草原,更是针对大唐面对的三分之二的敌人,包括西突厥丶高句丽等等。 「果然!』 李君羡从地图上的标注,彻底验证了来时陛下的推测。 一整个冬天,太子都没有闲着,这已经把薛延陀旧地乃至更远的地方经营成了铁板一块。 再让太子继续这麽折腾下去,整个北方的势力都会成为东宫的马前卒,到那时,就算是陛下都得避其锋芒。 「英国公。」 「薛延陀本部部众分作三分,十五万前往狼居胥山下,筑龙城,为燕然都督府驻地。」 「十万前往锡林河畔,筑东胡城,为东胡驻地,馀下三十万留在了燕然山下。」 「燕然山下已经屹立着一座燕然城,还有从居延都督府丶云中都督府迁徙过去的羌人丶鲜卑人丶突厥人,一度达到了五十万众。」 「原臣服于薛延陀的铁勒八部各自分了漠北,正在筑城而居。」 「契芯丶都播丶斛薛丶奚结丶阿跌在太子殿下的见证下,接受了大唐敕令,分布于小海畔,所辖土地设有馀吾州丶北海州丶玄阙州丶瀚海州丶柏海州,归为燕然都督府治下。」 「白雷迁往原霄族之地,接受大唐敕令,东胡都督府设有扶馀州。」 「殿下说,你看了之后,就都明白了。」 「倘若英国公明白的话,知道该如何做,我会派人护送你一路前往燕然山。」 指着悬挂着的大地图,赵节一字一句的对李世说道。 「太子殿下万岁!大唐万岁!」 原地,李世已经被李承乾所做的一切彻底惊呆了,低下了头,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为什麽魏微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站在东宫一边,哪怕为此惹怒了陛下,因为,太子才是大唐的未来,太子所作所为无疑是在大唐奠定了一个举世无双的基础。 有了北庭大都护府丶燕然都督府丶居延都督府丶云中都督府丶东胡都督府,接下来, 大唐只需要耐心经营数年,东可平灭室韦丶契丹丶库莫奚丶高句丽丶新罗丶百济,西可联合西域都护府驱逐西突,重新恢复汉时对西域诸国的统治,这是多麽伟大的一个布局。 「殿下还说了。」 「他留了一份礼物给你,就在北庭大都护府。」 「你见了,自然会知晓一切。」 赵节补充了几句话。 「请开化郡公派人,我现在就出发前往草原。」 迎着赵节的目光,李世表情从未有过的坚定。 「来人,送英国公北上。」 「英国公,请。」 早已等候在侧的云中精骑校尉将李世直接带离了云中都督府,一行人消失在了远方。 而这时,都督府书房中只剩下赵节与李君羡,李君羡隐隐察觉到了李世的变化,却不太肯定,只是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云中都督还不放本将离开?」 「武连县公不明白方才我与英国公对话中的深意。」 「若太子殿下在草原,何须我来转达这些话。」 面色淡然,赵节不悲不喜的说出了一个事实。 「什麽?」 「太子殿下不在草原?」 李君羡立马瞪大了眼晴,就这样看着面前的赵节。 「我想问武连县公一个问题。」 「陛下圣旨何在?」 赵节笑着说道。 「这....」 原本气势汹汹的李君羡直接哑然,皇帝给他的命令并不是明文下诏,而是私下里的叮瞩。 确切来说,这或许不是君王对臣子的命令,而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安排,固而,他拿不出圣旨。 「既如此,太子殿下在或不在,对你来说,又有什麽区别呢?」 赵节继续道:「百骑司是陛下耳目,但这天下的消息瞒得住百骑,自然也瞒得住别人。」 「你的意思是...」 李君羡似乎猜到了太子李承乾的去向。 「还是那句话。」 「武连郡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子嗣考虑。」 「陛下是陛下,太子是太子,我可以为你准备马匹,乾粮。」 「只是究竟是从云中到北庭大都护府,再到燕然都督府,然后折返居延都督府。」 「还是直接前往,这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就这样轻飘飘的留下了几句话,赵节转身离开了书房。 留在原地的李君羡第一次陷入了痛苦的抉择之中,太子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前往河西, 或者是正在前往河西的路上,他现在要寻到太子,最快的路径莫过于向西前往丰州,然后南下灵州,再到兰州,能找到河西郡王就能找到太子。 可他不能这麽做,正如赵节所说,这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他50岁了,能活多少年, 他的儿子李义元才20岁,能扛得起李家的门户吗? 何况人死如灯灭,他这个开国县公爵位在他死后能否降等传袭到李义元手中都是一个问题。 最终,李君羡做出了前往北庭大都护府的决定,他没有背叛陛下,却给自己留了一份馀地。 远在齐州,南依泰山,北跨黄河,背山面水,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人口密集繁华之地。 正因如此,皇帝李世民才会在贞观十年将第五子李佑改封齐王,都督齐丶青丶莱丶密等五州诸军事丶齐州刺史,可见其对亲生子嗣的宠爱。 可惜李佑因为生病滞留长安,一直到贞观十五年初才前往齐州封地。 或许是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导致这位大唐齐王养成了乖戾性子,就封之后开始放飞自我,喜好游猎,收智君谟丶梁猛彪为侍从,引起了御史的关注,多番弹劾。 皇帝知晓后,免去齐王长史薛大鼎之职,任命权万纪为李佑长史,多次写信责备李佑,任用了谨慎正直的校尉韦文振为王府典军,约束李佑。 「混蛋。」 「他怎麽敢?他怎麽敢不经过本王的同意就这麽做?」 「是谁给他的胆子?本王是君,他是臣。」 李佑在王府中勃然大怒,怒吼咆哮。 就在刚刚,权万纪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放逐了王府侍卫智君谟丶梁猛彪二人,这已经是在践踏他这个亲王的威信了。 「佑儿,慎言。」 阴弘智目光严肃的看着李佑,提点道。 「舅父。」 面对自己母亲唯一的兄弟,李佑并未像刚才一样暴虐,而是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本王这个亲王天天在这里挨训,就连自己的侍卫去向都无法决定。」 「佑儿。 阴弘智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古之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空乏其身。」 「昔日,淮阴侯韩信尚且有膀下之辱,你如今只是为小人所欺。」 「权万纪此人沽名钓誉,心胸狭隘,倘若被他知道你今日大发脾气,恐怕又会在陛下面前作妖。」 「莫要忘了王府典军韦文振和他是一起的,王府内外诸事悉数掌握在别人手里。」 「舅父。」 李佑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拔刀杀了二人,低吼道:「难道我就这麽任由他们欺负?」 「我可是齐王,当今陛下的亲生子嗣。」 「他们是谁派来的?」 阴弘智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李佑心中怒火瞬间压抑下来。 「父皇。」 李佑屈的吐出了两个字。 「这是陛下赋予他们的权力。」 「你想要摆脱这一切,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明白谁才是罪魁祸首。」 燕弘智的话语间充满了诱导性。 「舅父,我明白了。」 李佑眼眸中闪烁着愤怒丶怨丶屈丶不甘,心中逐渐生出了一颗种子。 瞧见他的表情变化,阴弘智脸上掠过一抹异色,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