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廉煞有介事地打量起了闻人瑕。
听这话的意思,貌似想给他留一个活命的机会?
“不用惊奇,你我之间,本就无冤无仇,只是立场不一样,如今到了这份上,又不是非要你死我活。”闻人瑕坦然道。
“难得闻人千户这么的深明大义。”陈廉苦笑道。
“别多想,我可没打算放你,只要我一天执掌泰安城的军务,就绝不会徇私包庇。”闻人瑕申明道。
这意思,大约就是把枪口抬高一寸,在尽忠职守时给予的一点善意。
陈廉心里感念这份情义,于是也关心道:“我门外的人说,城外聚集了将近十万的叛军,你是准备死守了?”
“不然呢,我奉命守卫泰安城,自然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没有一丝退缩的余地。”闻人瑕斩钉截铁地道。
顿了顿,她的眼眸中露出了一丝悲悯:“但就是可怜了城中的百姓,一旦守不住了,不知要有多少人遭难。”
陈廉沉默了。
撇开立场,闻人瑕的品德是无可挑剔的。
当了一个多月的小旗官,他见多了这世道的蝇营狗苟。
像熊海涛、张仪这些残暴不仁的官吏比比皆是。
余下的也基本是趋炎附势、随波逐流,比如庞靖忠和姜世生。
而闻人瑕的忠勇无私,无疑当得起军士的殊荣,也值得获得陈廉的尊重。
“如果大秦能多一些像你这样的军士官员,也不至于出现如今的内忧外患、社稷动荡。”陈廉感叹道。
闻人瑕看了看他,道:“如果你是真的军卒卫兵,想必此刻也能给我分分忧。”
这是她的心里话。
当初她设计戏码,把陈廉忽悠成卫兵,只是存着利用的想法。
但陈廉的表现,却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论智勇双全,竟丝毫不亚于她。
可以说,这个反贼当起卫兵,比绝大多数的卫兵干得都要好!
以至于闻人瑕冒出了一个遗憾的念头: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忽然,闻人瑕对陈廉的过往身世产生了些好奇:“我听黄天秀说,你是跟着流民从北边来的,你原来是什么身份?家人呢?”
陈廉摇头道:“过往的绝大多数记忆,我依旧没想起来。但想来不会太好,但凡有一条活路,又怎么会跑去造反呢。”
闻人瑕相信了。
到这时候了,陈廉没必要说谎。
“或许你从前真的没得选,那如果现在让你选,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现在不是依旧没得选嘛。”陈廉没有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也是。”闻人瑕苦笑一声。
就在这时,屋门被叩响。
外面的卫兵说道:“大人,有情况!”
闻人瑕以为是叛军有动静了,立刻开了门,问道:“哪里出事了?”
“卫所门口。”那卫兵的脸色显得古怪,还瞟了眼陈廉:“一群百姓聚集在门口,说想见见陈廉,表达谢意。”
闻人瑕怔了怔:“具体怎么回事?”
“好像是今日发行的《浮生绘》邸报,刊印了陈廉那日在抱仙楼破案,以及缉拿净土教反贼的事迹,于是百姓们自发的找上门,要感谢陈廉呢。”
“……”
闻人瑕和陈廉对视了一眼。
“那日在泰安书院拜访赵白先生时,他曾问我打听过那夜的事情。”陈廉解释道:“不过当时我与庞靖忠已经跟赵白约定好了,暂时秘而不宣。”
“但人家还是刊印了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闻人瑕一时间也想不通赵白这么做的目的。
思忖了片刻,她打了个稽首:“走吧,去见见那些慰劳的百姓们,这都是你应得的礼遇。”
……
当两人来到卫所的门口时,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守门的卫兵看到闻人瑕和陈廉,略微讶异,但还是扯着嗓门喊道:“千户大人与陈廉出来了。”
百姓们张头望去:“陈廉大人?哪位是陈廉大人啊?”
“我就是,诸位有何贵干?”
陈廉迎了上去,一眼扫去,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感激和钦佩的神情。
“陈廉大人,我们看了邸报,您可真是智勇双全呐!您就是泰安城的救星!”
“大人,多亏您那一夜阻止了反贼的阴谋,让泰安城免于战乱,救了多少百姓。”
“是啊,每天提心吊胆,就怕打战。陈廉大人,您这次和军爷们也要好好保护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