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他是开乾陛下! 工部兴水利,吏部主人员调动。 六部都各有自己的职责所在,而朱允熥现在对于此事的相关安排,则十分合理,更是无可指摘。 被点到名的秦逵当即出列。 和本就站在队列之外的詹徽二人齐齐拱手垂眸,应声道:“微臣秦逵詹徽,谨领陛下旨意。” 詹徽的面色微微有些发沉,嗯……任他舌灿莲花,竟是一点好都没捞着,纯当了个调动工作岗位的hr工具人。 秦逵的面色则是截然相反的。 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格外的三百万石预算……落自己工部的头上来了啊!以前工部哪儿有那么受重视?那么威风? 想到这里,他微微抬眸瞧了朱允熥一眼,激动之中,也带来许多感激在里面,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命门永远握在这位少帝的手里,今年能捞到这个好,也是因为自己去年尽心尽力办好了事情。 「既然陛下把这个事交到我头上来了,于公于私,我也一定要替陛下把这件事情办好!」 秦逵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至于这个决策是否太任性、是否是投入高、效益小。 秦逵心里也拎得明白。 这不是自己能置喙的事情,不仅仅因为那是天子的决定、朝臣无力干涉;同时还因为…… 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这位开乾陛下! 只因为他是开乾陛下! 秦逵最是清楚,这位开乾陛下的高度,永远不是旁人能够理解的存在,他的想法最终到底落在了哪里,这世间不会有还有人在喷我,说这时候没有乾清宫,所以在这里最后申明一次哈:有的,朱棣迁都之后在北京建造的紫禁城是仿南京紫禁城造的,建筑格局、宫殿名称、用途……等等,基本都差不多,面积上南京故宫比北京故宫还大。唉……卑微作者,垂头叉腰叹气ipg) 秦逵感受到了这些目光,也听到了那些嘘声,却是昂然将头愈发抬高了些。 他本就已经当了孤臣。 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而同时,侍奉这位开乾陛下,他心里也愿意一条路走到黑!——他信这位少帝! 想到这里。 他的背脊一时都挺得更直了些。 朱允熥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丝满意的淡笑,缓缓道:“那朕拭目以待。” 一番折腾下来,两件事情也就此定下。 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朱允熥一开始连人选、细节,都仔细考虑挑选好了,显然说什么都是不可能有转圜余地了,便也没人再不识好歹地多说什么。 待队列之外的人各自回到原先的位置。 朱允熥才继续开口道:“朕要交代的事情,暂且就这两件了,剩下的,你们各自根据自己手底下部门的职责情况报预算,朕听着,你们议。” 说完,他也卸下了之前那副严肃模。事不关己一般往后一仰,整个人都优哉游哉地靠在了椅背上。 诚然,他要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两件。 但朱允熥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当下虽然有结余,可这结余并没有那么大。 他计划里的事情固然也要稳扎稳打往前推,但在推这些事情的同时,首先一定要做的,毫无疑问是先保证大明皇朝的正常运转。 所以朱允熥并不打算占用其他额度。 而笔额外的钱粮就这么多。 肯定是拣着最火烧眉毛的事情优先来做。 朱允熥说完这话。 在场诸多朝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不由暗自抽了抽嘴角,暗暗腹诽道:「一口气把钱都花完了,咱们这些人,不还只能紧巴巴地花?」 他们都知道。 去年课税收入的盈余,一大半是被去年年底那几个大案子、以及那一张张“剥皮实草”处置的圣旨给吓出来的,另一小半则是把去年放在天灾上的预算省了下来。 都算不得什么常规收入。 今年的收入、花销情况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敢说。 他们当然也只能按照从前的定例来规划预算。 不过,明初的官员基本也都是实干的,虽然心里各自吐槽叫苦不少,但一个个都是跟着朱元璋拮据过来的,便也各自按部就班地紧着自己手底下的情况,依次站出来陈述情况,申报预算。 明朝开国到现在也二十六年了。 许多常规的事情也早形成了体系和定例,倒是不需要朱允熥操心太多,整体申报讨论下来,也没有节外生枝地发生其他插曲,所以朱允熥也就乐得一边喝茶,一边听着他们讨论,没再多说些什么。 就是这种开会的过程显得十分枯燥无聊了。 还整整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就更煎熬了。 等他们拉扯完。 朱允熥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打了个呵欠道:“今日只议收支预算,既然各部各门的预算也合计下来了,后面就由户部那边整理出整体预算方案,朕这边审核了、批了红盖了印,执行下去也就是了,退吧!” (请) 只因为他是开乾陛下! 此间事了,朱允熥都发话了,旁的大臣自然也没什么其他好说,各自木然地拱手躬身,行了告退的礼,齐声道:“微臣等告退!” 乾清宫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外面带着凉意的新鲜空气也涌入了进来,诸多身着绯色官袍的朝堂重臣肃然后退至门口,而后鱼贯而出。 出了乾清宫大门。 众人这才各自先后长叹了一口气,心照不宣地左右转着脑袋,和旁边的--gtgt同僚交交换着无可奈何的眼神,各自无奈摇头,抿着嘴唇都想说点什么,却是都憋着没说。 虽然在这种地方,众人都谨慎地不敢吐槽什么,可很显然,大家都知道,各自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刑部尚书杨靖有些愤愤不平地把矛头指向了秦逵身上,道:“秦大人倒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啊!回起话来比谁都快呐!”话虽是夸,可揶揄之意十分明显。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都阴阳怪气起来: “是啊,咱这些人是没什么眼力见咯,比不得一些人嘴皮子利索。” “可怜下官膝盖骨头硬些,跪得慢。” “呵!……” 一时之间,各种阴阳怪气朝秦逵侵袭而来,句句不带脏,句句在说秦逵骨头软。 秦逵干脆只当没听懂。 从袖子里伸出手来象征性朝众人拱手一礼:“诸位,下官工部那边事务繁多,失礼先行一步了。”说完也不等旁人说点什么,直接就撒丫子跑了。 是非曲直,他心里自有见解,无畏在这里口舌之争。 众人看着秦逵匆匆而去的背影,脸色微微有些懵,皆是一脸怅然地唏嘘咋舌,一阵不爽快:“啧,这位工部尚书大人,呵。” 不过,眼下刚刚把新一年的预算申报完毕,刚刚开年,各部各门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安排处理,众人便也无谓在这里纠结了。 接着便各自三三两两地散了去。 傅友文和詹徽习惯性凑到了一起,到了隐蔽之处傅友文这才长叹一口气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老詹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哪儿有这么花钱的?你说是不是?” 朱允熥今天搞出来的这两件事,大家都无奈,傅友文尤其最无奈,他是管着大明朝钱袋子的人,从前也都是尽职尽责和朱元璋一起一项项核对着,一颗铜板掰成两半儿来花,就算不为私心、也不考虑其他…… 他这一直以来养成的抠抠搜搜的性子。 也让他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就跟现代那些在五六十年代节俭惯了的人看到新时代的人奢靡浪费的时候,是一个心理——特么的肉疼啊! 对于傅友文这话。 詹徽当然是深以为然的,可是没用啊…… 他只能一脸无奈地摇着头,左右叠右手拍了拍,然后分开一摊,道:“老傅啊,道理我都懂,可是咱开乾陛下开了这进口,再没有这么花钱的……这钱也得这么花!” “你也不是没听到,袁泰是说了话的,我也是说了话的,袁泰来硬的,我绕着圈儿来软的……你看看都是什么情形? 当时我要再多说点什么,只怕大半辈子赚来的仕途交代在那儿了。” 傅友文憋得慌,詹徽又何尝不是?此时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宣泄宣泄,当即就绷不住了。 傅友文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剩下几声长叹:“嗐!嗐!嗐……” 詹徽摇了摇头,苦中作乐地打趣道:“也好歹刘老头现在还被关在自己宅子里,不然这事儿要让刘老头知道了,只怕他能气得吐血。” 傅友文道:“别说刘老头,老夫都想吐血!七百万石钱粮,那可是七百万石!这么个靡费花法,照这样下去……” “照这样下去……”说到这里,他却像是突然卡壳了一般,原本都要脱口而出的话,愣是说不出口来了。 不为别的。 按照众人固有认知的逻辑一通说下来。 下一句话肯定是:嗯,大明药丸。 但这时候,他却是突然不敢断什么了。 因为傅友文说到这里,突然有种无限月读(鬼打墙)的即视感:嗯?我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怎么好像似曾相识?之前说过好几次了一样? 不过次次说着什么「大明药丸」,但哪次也没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抿了抿嘴唇,有些尴尬地把自己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面色讪讪,干脆直接闭了嘴。 而他这样话说到一半,旁边的詹徽也没有追问什么。 因为这感觉他也有!! 所以他知道这老傅为什么会在这里卡壳,便也不需要多说多问什么了。 空气一时沉默下来。 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的,各自面上都是怪异的尴尬神情。 乾清宫这边。 诸多朝臣散去过后。 马三宝又按照朱允熥的习惯让人将各边窗户都稍微打开了些,沉闷无聊的长会之后,些微的凉意不让人觉得冷,倒是驱散了精神上的颓靡,让人觉得清醒过来。 “陛下,您今日如此,只怕……”马三宝这时候也才敢发声说话,面色之中带着担忧,欲又止。 今天两件事情,在朝臣眼里都是「任性妄为」。 只怕出了这个乾清宫。 那些大臣私下里,必然要一口一个「刚愎自用」、「独夫」地骂着自家主子了。 朱允熥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面上神情却是无比轻松坦然,摆了摆手道:“不管他们去,想要做成什么事情,叽叽喳喳的就不行。” 说完,干脆站起身来到处走了一圈儿,伸展伸展腰背,漫无目的地在乾清宫里溜达了好一会儿。 而后才重新坐回了龙书案后的椅子上。 将书案上那张之前用用来遮盖东西的纸给拿开,下面的宣纸上赫然写着四个字:大明球长。 看到这张纸。 朱允熥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 对旁边的马三宝道:“差点忘了,你去把傅友文给朕叫回来。”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