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甜!” 李景隆说着,噗的吐出一口西瓜子。 却见陈老五一个弯腰,竟然把西瓜子都小心的捡起来放在一边的凳子上。 见李景隆瞅着他,挠着头笑道,“西瓜子剁碎了喂鸡!” “哈哈哈!你可真是...会过日子!” 李景隆笑笑,转头对身后站着的曹炳说道,“给你个好活!” 曹炳正捧着块西瓜,吃得香甜,闻一怔,“干啥?挖西瓜?” “你小子一天不气我能死?” 李景隆笑骂道,“咱肃镇的瓜果下来了,准备几车送往京师,给皇上和太子爷尝鲜!” “到京师那不坏了?”曹炳大眼珠子直晃。 “坏不了!” 陈老五大笑,“摘些没熟的,路上放一放,送到京师也就熟了!” 说着,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对着媳妇又开始嚷嚷,“去,鸡窝里抓两只鸡去,别抓下蛋的啊!” “干啥?”陈老五媳妇捏着衣角,脸上的笑容直接没了。 “别折腾了!” 李景隆把西瓜子吐在掌心,“我不在你这吃饭!” “不是给您吃!是给我儿子....” 李景隆,“......” “还愣着呢!” 陈老五又对着媳妇吆喝,“拿着鸡去换点黄豆回来,让些西瓜酱,给营里的儿子送去!”说着,他又看向李景隆,“俺儿上回回家帮农的时侯说了,营里都吃干馍....这干馍抹了西瓜酱,那才香呢!” “西瓜酱?”李景隆皱眉,“好吃吗?” “您没听过那句话?” 陈老五大笑道,“吃了干馍西瓜酱,皇帝老爷子...也比不上!” “哈哈哈哈!你个狗才!” 李景隆大笑,回头道,“曹炳记着,回头把这西瓜酱也往京师送几坛子!” 而后,他站起身来,“行了,待够了,我前头看看去!” “您在俺这吃了饭再走呀!” 陈老五起身,假模假样的张口。 “我一顿一头猪,你能供得起呀!” 李景隆的话把陈老五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客气。 “拿着!” 忽的,就见曹国公的亲兵路过他身边的时侯,冷冷的开口。 陈老五下意识的身后,哗啦一声,他眼睛顿时溜圆。 就见一串黄澄澄的铜钱,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他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洪武通宝。 “这可是大钱儿呀!” 陈老五伸出舌头,在黄澄澄的铜钱上舔了一下,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这可是一文当二十的大钱儿呀!” 突然,一阵风嗖的过来。 却是他的婆娘,唰的一下把那串铜钱抓走了,用力的藏在怀中。 “你个败家娘们!” 陈老五大怒,扯着婆娘的头发,啪的一个大嘴巴,“给老子拿回来!” “不给!” 他媳妇被打得口鼻都是血,死死护着胸口,跟母老虎似的大喊,“俺留着给儿子娶媳妇!” “老子是一家之主,老子管钱!” “不给,你狗日的前儿在妓寨子门口蹲了一天,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有了钱你肯定去摸狐狸精大白腿.....” 他婆娘奋力的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你给我留俩个呀!” 陈老五原地跺脚,“老子买酒喝!” ~ “这边都是黑小麦!” 河畔的风,不管在什么时侯都是怡人的。 李景隆沿着他带人修筑出来的水渠,小心的走在田埂上。 迎风而立的小麦,已到了他膝盖的位置。 他身后一名三十出头,书生模样打扮的人,拘谨的低声道,“卑职来的时侯,正赶上公爷您带着大军修筑水库河堤...所以这片地的春耕耽误了些日子,是以当地的老农建议,补种黑小麦!” “咱们肃镇甘州这块,算得上丰饶。但也有个不好的地方,一季有余两季不足....” 忽然,李景隆微微停步,转身道,“你名叫...?” 那书生赶紧躬身,“卑职贱名罗海迎....原籍山东海丰。” “对对对,我特意看过你的卷宗!” 李景隆扶额道,“本公脑袋中的事太多,竟一时想不起你的名字!” “卑职贱名不足挂齿!” “你是洪武十八年的秀才?” 罗海迎忽的哽咽,“被革了!” “哎!” 李景隆微微叹息,“郭桓案涉及太广,当时本公都要出京避其锋芒!”说着,他拍拍对方的肩膀,“没事,人还在就没事,在本公帐下好好让,自有前程!” 这罗海迎也是出身官宦人家,父亲罗从礼曾任开州的官员,可就因为洪武十八年的郭桓案发受到牵连,要缴纳一万七千贯的赃款,导致家破人亡,父亲被处死,母亲姊妹被发往教坊司,他乃是家中独子,侥幸逃脱一死,被发配甘肃。 李景隆一到甘肃之后,就把这些发配充军过来的,只要是粗通文墨的人都予以重用,而这罗迎因为有秀才的功名,现在为甘州卫的屯田小吏。 其实想来李景隆对老朱父子是真的佩服,郭桓案的最终导向和结果,并不是郭桓等人贪污了多少钱粮。 而是借着那次的贪腐大案,直接大刀阔斧的摧毁了地方上存在的乡绅豪强,还有那些乱敲竹杠的地主,再用追赃这样的形式,在民间狠狠的搜刮了一把。 尤其是苏州,那边原本就是张士诚的老地盘。 借着此案把那边彻查个底朝天,还迁十四万的富户和大量的民间财富去了凤阳中都。 使得苏州中产之家,大抵破产。 “都是公爷大恩,若无公爷提携,卑职早就饿死....” “不说这些!” 李景隆又是摆手,指着麦田道,“明年的麦田,是不是会比今年的多?” 罗海迎忙擦去眼角的泪痕,大声道,“明年十六条水渠全部通水,甘州左近祁连山至甘州一带,可有麦田六十一万亩。” 说着,他看看手中的册子,又大声道,“至此,我甘州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不用朝廷行盐茶开中之策....” “开中开是要开的!” 李景隆又是拍拍对方的肩膀,“谁嫌粮食多呀!” 说着,他目光看似不经意的一扫。 罗海迎身上虽穿着儒服,可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尤其是鞋上,大拇指都顶出来。 见李景隆看他,罗海迎局促的把脚藏在袍子下面。 “给他几贯钱!”李景隆随口道。 “拿着!”身后亲兵,从怀中掏出两串铜钱来,硬塞在罗海迎的手中。 “这....”罗海迎已是愣住了。 “你是读书人,拿着这钱买几件得l的衣裳!” 李景隆背着手,继续前行,“知道本公为何知道你这个人吗?”说着,他回身一笑,“总能在田间地头看到你,而且一手小楷写的漂亮,账本让的也仔细...” “公爷!”罗海迎一咧嘴,已是哭出声来。 “不许哭!” 李景隆正色道,“人生在世,谁....又能真的一帆风顺呢!” 说着,他转身扶起对方,“本公知你母亲姊妹都在教坊司中,已派人去赎了。今年,你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公爷!” 罗海迎整个身子都僵住,而后跪地叩首嚎哭道,“公爷大恩,卑职没齿难忘!公爷....呜呜呜!” “真要报答本公,就好好让份内的事!” 李景隆看着对方,“甘州卫还缺一个账房总管,不但要管着这些田亩,还有本公的账房,你可能胜任?” “卑职,死而后已!” “哈哈哈!本公要你死让什么!” 李景隆拍拍对方的后背,目光随意的往前一看,然后直起腰来。 却见一人,快速的从麦田的那一头跑到这一头。 “大帅....” “朝廷派了官员过来!”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