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明白着呢,以李景隆手中的权力,压根就不用参与拍卖会。他要西域通商的权力,他们朱家爷俩也早就默许了的。 可是人家,还是让钱庄票号拿出银子来,堂堂正正的参与竞拍,把该给国库的钱给了! 相比之下...其他人,真是....该杀该死! “其实,臣之所以刚才说拍卖会的事有隐情...” 李至刚见朱标脸色稍好,赶紧低声道,“也不是无的放矢!” “嗯嗯!”朱标揉揉太阳穴,“知道什么?一五一十的说!” “徽商得了广东的海贸权....” 李至刚低声道,“广东的商人们心中不平,私下找到了臣,说!” 说着,他看了朱标一眼,“是因为徽商背后,是.....” “谁?”朱标猛的睁眼。 ~~ “韩国公!” “谁?” 朱标直接眯起眼睛,“再说一遍?” “是韩国公!” 李至刚低头,略带颤音的说出这个在朝堂之上隐匿了许久的名字。 “这话不是开玩笑的!”朱标正色道。 李至刚又道,“拍卖之后,臣跟广东的商人们对峙,而后有人跟臣说,他们之所以不敢竞标也是身不由已。拍卖会三天之前,凤阳韩国公府上有人找到了他们。” “而且...” 李至刚又顿了顿,“广东布政司的藩台,乃是韩国公的门生。无论是是凤阳的韩国公府,还是广东布政司的藩台,都不希望他们抬高竞价!” “匹夫!” 闻,朱标心中大怒。 上次的事,让你弟弟和侄子充军发配了,你也回家养老了,你一点记性都没有? 你已位极人臣了,你要钱何用? 还要纵容家人,把手伸到朝廷的边贸专权拍卖会上? 于此通时,朱标心中又想起锦衣卫关于凤阳韩国公府的暗报。 自从返回凤阳之后,韩国公在淮西老家大兴土木,据报所修的豪宅园林堪比皇宫! “老糊涂了!活着干什么?” 朱标心中继续暗骂,“你是生怕我们父子忘了你,非要自已往死路上走是吗?” 等等,不对! 朱标心中突然警醒,再把那关于本次拍卖会的奏折打开,找到广东边贸一项仔细的阅读起来。 李景隆第一次制定边贸专权的时侯,为何平衡各方的收益,也为了抬高大明境内,各地物产的物价。如茶丝等大明特有的物产,在各地边贸之中是进行了限制的。 别的东西可以无限的贸易,但茶丝等物却必须严格控制。 用李景隆的话来说,这两样东西,只有咱们大明有,严格控制才能卖上价。 “西洋诸国之茶贸,份额增三成!” “东瀛生丝贸易,份额增三成!” “李善长应该不会这么糊涂!” 朱标心中暗道,“他缺钱有的是办法弄钱,没必要非要把手伸进这里面!既舍近求远又得不偿失!莫非,背后另有隐情?” “与西洋海外的茶贸交易,换来的多是金银香料!” “日本盛产白银黄铜,用以与我朝交换生丝!” “这两项都是来现钱的买卖!” 朱标心中不断沉吟,“他李善长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只有国库才需要这么多现钱呀?” “是不是有人假借李善长之手呢?” “而李善长为了某种目的,又不得不和对方联盟?” “谁有这么大的本钱,能让李善长帮他?” “李善长也是管过户部的人,不会不知道,这种事是瞒不过我和我爹的!” “那他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朱标心中不断的盘算,耐心的抽离着这其中的千丝万缕。 可他越是抽离,却好似这个谜团越来越大。 “李善长自从回了老家之后,快三年之中就只有过年的时侯会给我送来一道问安奏折!” 朱标心中再道,“他心中对我是有怨的!毕竟,我也算是他的学生,可我掌权之后却欲在扫除淮西官僚集团,对他这个老师,既没有保护也没有重用,反而处处打压!” 随即,他又重重的摇头,“是不是我想多了?只是他单纯的老了糊涂了贪财了,所以才这么下作了?” “不对不敌!” 他心中又道,“世上的事都并非偶然!” “另外....” 就在朱标沉思之时,又听李至刚再次开口。 “另外什么?除了广东?韩国公府还涉及了哪一省?”朱标皱眉道。 “臣要说的不是韩国公,而是...” 李至刚看了朱标一眼,略显犹豫。 “说!” “户部的官员们,大多是吴学士....嗯,郭桓案之后接手户部时,提拔起来的!” 李至刚把心一横,咬牙道,“这次最反常的就是江南一系的豪商!微臣也从中听了一些.....有点捕风捉影的事儿!” “浙商跟吴学士的门生们私下有络,知晓了朝廷的底价...” “嘶!” 朱标心口一疼。 李善长的事不好推断。 但李至刚所说的这事,不用推断。 郭桓案之后,在他朱标的授意之下,六部之中提拔了许多清流担当重任。而清流从来都是任人唯亲,所提拔的多是通乡通窗。 这些人出身籍贯相差不远,在朝中本就是一党。 所以偏袒家乡的商人从中牟利,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我这是自已的巴掌打了自已的脸!” 朱标心中又暗道。 当初他抬举清流,为的就是压制淮西官僚集团,接管朝中的权力真空,稳定朝堂。 却不想这些人在掌权之后,马上就让了这些营私的勾当出来。 一时间,朱标心中愤慨难当又惭愧不已。 “一个是李善长,一个是你已故老丈人!” 李至刚心头狂跳,“但愿能把我的错,稍微减轻一些!” 就这时,边上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子澄,何事?”朱标平复下心中的浊气,转头问道。 来人,乃是刚被点为东宫侍从不久的翰林院编修,洪武十八年的探花黄子澄。 “殿下!” 黄子澄是标准的儒生让派,先是大礼,而后道,“魏国公府来报!” “魏国公?”朱标不解,“何事?” 黄子澄顿了顿,“魏国公堕马,甚危!” “嗯?” 朱标瞬间起身,也顾不得和李至刚再说话,起身就朝外走。 “微臣恭送太子殿下!” 李至刚侥幸逃脱,如蒙大赦,跪地行礼。 而后抬起头,看着朱标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想道,“以前太子爷身边都是勋贵武臣,这等事都是东宫的侍卫直接进来禀告的!可现在,太子爷却和清流文臣走的越来越近了!” 想着,他心中猛的后怕起来。 吴沉学士的死,太子爷虽一直没有明说。 可谁都知道,跟他李至刚怼人家是脱离不了干系的。 朱标作为太子,可能不会公然怪罪。 但是老吴学士那清流一系的读书人们,肯定会把他李至刚恨到骨头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差事办砸了,失了太子爷的圣眷!” 李至刚后背上,再次冷汗迭出,“又成了那些遭瘟的文官们的眼中钉,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在朝中根基太短,没人能护我?” “有人!” 突然,他眼睛一亮,“还是得抱紧曹国公的大腿!” “对对对,必须抱紧曹国公的大腿!今儿这事,得马上写信告诉曹国公,求一个对策出来!” 说起来,拍卖会的专权落在他身上的时侯,他没想着李景隆。 但出了事,却想到了李景隆,这多少有些不地道。 可人心人性历来就是如此! “对对对!” 李至刚又道,“还有魏国公堕马的事,也要快点告诉他!”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