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朝鲜王室从士族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女子,怎么会不懂汉语?” 马车缓缓在千金楼的后门停住,朱标裹着缎子面短毛氅衣,笑吟吟的下车。 “如此说来,朝鲜王室居心叵测!” 李景隆紧随朱标身后,低声道,“万一刚才那女子有害殿下之心,后果不堪设想!”说着,他忙道,“臣有罪!” 朱标迈步进去,熟门熟路的走到专门给他设置的包房门口,笑道,“你何罪之有?” “这些女子是臣接受的,臣却没能一一辨别仔细甄选!” 李景隆郑重道,“若殿下真有个好歹,臣万死难辞其咎!” “害我?” 朱标肩膀微动,李景隆已是快步上前,把他身上的氅衣脱下,然后挂好,又利索的给椅子上铺了一层棉垫。 “害我,他们是不敢的,除非他们觉得活腻了!” 朱标笑着坐下,“就算是有,你真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莫说一个女子,就是三五个壮汉,也未必能伤的了我!” “太子爷的身手臣是知道的!” 李景隆躬身笑道,“但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朝鲜王室,对我大明是既怕又防!” 朱标忽然打断李景隆,“他们知道,父皇对他们是没什么好脸子的,我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印象!” 李景隆给朱标倒上热茶,开口道 ,“鬼鬼祟祟的,上不得台面!臣以为今日之事,当派遣使者问罪申斥.....” 朱标再次开口,打断李景隆,“这你就错了!” 说着,端起茶盏笑笑,“人家可以一推三六五,装糊涂呀!一个进贡来的女子,懂汉语却装不懂,严格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多,朝鲜国王上个请罪的奏折,不痛不痒的。” “再说国与国之间,这等阴谋鬼魅的计量,早就见怪不怪了!” “还是太子爷您太仁厚了!” 李景隆叹了声,“不愿意追究他们这些小伎俩!” “不仁厚怎么办?” 朱标笑笑,“真发兵去打?朝鲜人死了,我半点都不心疼。可我大明的儿郎们死了,百姓的负担重了,那就不是心疼的事了!” “您放心!” 李景隆低声笑道,“臣绝饶不了他们!起码让他们不死也脱层皮!” “别在京中干!” 闻,李景隆一怔。 “不在京师中,那去哪找他们麻烦?” 朱标瞥了李景隆一眼,“笨!什么叫把柄?抓在手里的才是把柄,挑明就成谈判了!你得一直攥着把柄,才能源源不断的捞好处!你挑明了,不就是一锤子买卖了?” 李景隆越发的糊涂,皱眉道,“臣愚钝,还请太子爷您明示!” 朱标勾勾手指,李景隆赶紧附耳。 就听他说道,“父皇决议,明年开春,派遣大军去北平辽东沿线练兵。到时侯,十万兵马陈兵长白山侧,朝鲜君臣惶恐之时,再把这把柄拿出来,你说....他们是不是.....就成了....” “哦!” 李景隆明白过来,笑道,“那时侯,他们就成了咱们大明裤兜里的小蛤蟆,手拿把掐呀!” 说着,竖起大拇指,“太子爷,还是您高,真高!” 但随即,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谁去拿捏他们朝鲜?”李景隆问道。 “你说呢?” 朱标斜他一眼。 “我曹!不能让我去吧,北方可冷呀!”李景隆心中暗道。 “父皇决议在北平辽东练兵!” 朱标换了个口吻,正色道,“孤已跟父皇说了,你曹国公还有永昌侯蓝玉,率领京营十万人马,还有刚建的三千营,赶赴北平!” 说着,顿了顿,“跟四弟合兵一处!” 说到此处,朱标又看着李景隆,温和一笑,“你去了那边,好好跟四弟学学如何带兵练兵!” “十万人?” 李景隆心中惊呼,起身开口道,“臣没带过兵呀?” “正是因为你没带过兵,才派你去!” 朱标道,“你若是如那些开国老帅一般战功累累,直接就让你带兵杀过去了!” “臣怕....” “二丫头!”不等李景隆说完,朱标皱眉道,“孤是为你好!” “殿下提拔之心,臣感激涕零,但十万兵马事关重大....” 朱标皱眉,再次打断李景隆,且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是为了你好!等你从辽东回来,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瞬间,李景隆心中觉察到了什么。 暗中想道,“如此说来,标哥让我去辽东单单是练兵那么简单?而是别有用意?” “标哥对他四弟不放心?” “不会不会,燕王朱棣现在绝没有妄图染指那个位子的心思,他现在也没那个实力!” “那是为了什么?” “莫非?” 就这一瞬间,李景隆脑中已经闪过一万种可能。 “莫非是朝中要有大的变故,标哥怕连累到我,或者说牵连到我,把我远远的支出去?” “明年是洪武十八年?” “历史上的洪武十八年发生了什么事?” “嘶....” “臣是太子爷您手中的一块砖!” 想到此处,李景隆马上大声道,“哪里需要哪里搬!” “呵呵!” 朱标笑两声,“你小子哪来这么多怪话!” 说着,笑容又陡然收敛起来,“记住,保密!” 去北平辽东练兵的事暂时还不能公开! 李景隆顿时明白过来,低声道,“您老还不放心臣的嘴?” “第二!” 朱标又竖起一根手指,继续道,“既是去辽东练兵,那三千营你要好好的给孤练!” “殿下放心!” 李景隆拍着胸脯子,“必是虎贲劲旅!” “记住!”朱标又嘱咐道,“多和你四叔学,他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统兵上阵厮杀了!” “我四叔?” 李景隆懵懂片刻,而后明白朱标口中的四叔正是燕王朱棣,赶紧道,“您放心吧,侄儿一定好好跟四叔讨教!” 说到此处,他心中陡然不可抑制的酸楚起来。 看向朱标,片刻的失神。 朱标正在喝茶,不经意的抬头对上李景隆的目光。 就见对方的目光之中,记是愁苦.....还有不舍等..... “怎么了?” 朱标笑着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李景隆挨着他坐下,“可是舍不得我?” “我?” 李景隆迎着朱标的眼神,忽然语塞。 “好啦,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 “我呢,也不愿意你离开我!” 朱标笑着拍拍李景隆的肩膀,“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若是不出去闯荡一番,始终是温柔乡中的公子哥。俗话说,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 “我知你对我的依赖之心!” “但我更希望你成材成器!” “再说!” 朱标又笑道,“去辽东练兵,是开春之后的事,还有些早呢!” “太子爷....” 李景隆忽的哽咽了。 “啧!小样...” 朱标笑道,“孩子大了都得离开家,难不成我还把你放在身边一辈子?”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