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大牢。 李若琏看完面前的供词，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山根。 “缇帅，我们现在也出不去，这些人该怎么办？” 孙光面色有些忧虑。 李若琏睁开眼睛，目光凌厉道：“忘了本官之前的话了？” “他们守在外面又如何？” “谁敢拦住你们，就将人抓了。” 孙光一咬牙，拱手道：“是，下官遵命！”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旗官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缇帅，千户，寇知府请见。” 小旗官拱手禀报道。 李若琏眉头一皱，挥手道：“让他过来。” 小旗官走后，孙光低声道：“缇帅，这寇慎是想作甚？” 李若琏缓缓摇头。 须臾，满脸怒容的寇慎，带着吴县知县两人一起来到了李若琏所在的值房。 “李指挥使，看看吧。” 寇慎满脸的厌恶，将几张纸拍在了李若琏面前斑驳的桌案上。 后者眼睛一眯，抄起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张，扫了一眼、 下一刻，李若琏的身上就爆发出一股寒意。 “李指挥使，看到了吗？” “这户人家因为你们的原因，全家一十三口全部上吊自尽。” 寇慎咬着牙，双眼喷火。 吴县知县季永志，也是怒目而视。 将手里的几张纸放下，李若琏冷声道：“这家人是自尽还是被自尽，这一点本官需要亲往调查。” “砰！” 寇慎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原本就破破烂烂的桌子，剧烈的摇晃起来。 李若琏低头看了眼，面前有些摇摇欲坠的桌子，沉声道：“寇慎，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 “怎么？你锦衣卫想把本官也抓了？” 寇慎是笃定了，李若琏不敢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出手。 但现实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李若琏冷冷一笑，对还未离去，同样面色不善的孙光命令道：“孙光，将此人给本官拿下！” “是，缇帅！” 孙光的回答铿锵有力，上前一步，就将寇慎给按在了桌子上。 “李若琏，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官是朝廷命官，是苏州知府，你没有驾贴无权抓捕本官！” 寇慎顿时大急，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咔嚓！” 值房的桌案终究是不堪重负，碎裂成了一地的木头块。 “带下去！” 孙光将寇慎从地上揪起来，随手就扔给了听到声音进来的两名校尉。 一旁的季永志，也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住了，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季知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若琏沉声问道。 “我……李指挥使，下官……下官……” “滚！” 李若琏一点面子都没留给对方。 季永志如蒙大赦，赶紧调头就走。 等他走后，孙光低声道：“缇帅，这……” “看看吧。” 李若琏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纸张，声音有些冷冽。 孙光赶紧一张张的捡起来，只是待其看清上面的内容，神情也变的严肃起来。 “缇帅，您认为这是有人杀了蒋家一十三口？” “哼！” “之前江南等地为了抗拒朝廷征收赋税，就会收买一些老弱，让这些老弱去对抗朝廷的官差和税吏，其中不乏一些老人、妇人，以死逼迫官府和朝廷。” “这次只是做的更大了一些，蒋家一十三口的性命，无论老弱全都成了他们对抗朝廷的武器。” 李若琏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铁青。 他不相信蒋家全家是自愿的，一定是有人杀了他们，然后借机向朝廷施压。 果不其然，没用多长时间，蒋家一家被锦衣卫逼死的消息，就迅速的传遍了全城。 原本就被蛊惑，对锦衣卫多有不满的苏苏州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愈发的愤怒起来。 即使是在相对隐秘的大牢内，李若琏也能隐隐听到府衙外面，不时传进来的咒骂声。 “李若琏，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朝廷绝度会用你来平息苏州的民怨，朝廷诸公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 被扒去官府的寇慎，盘膝坐在牢房里面的稻草上，一脸冷笑的，对走过来的李若琏讥讽道。 事到如今，李若琏也不再隐瞒什么，上前隔着牢房的栅栏，语气平静道：“寇慎，你以为你们的那些鬼蜮伎俩，这次还会奏效？” “是，无论当初的神宗皇帝，还是熹宗皇帝，都在苏杭这地方折戟沉沙，但这次不一样。” “你以为，本官为什么，敢来闯这个龙潭虎穴？” “事到如今，本官也不瞒你，这次前来苏州，除了本官带来的四个百户所，东山还有孝陵都指挥使司的一个卫，在枕戈待旦。”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若琏对着南京的方向一拱手，继续道：“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的解决江南的顽疾。” “就算是血流成河，也不会有任何的让步！” 李若琏的话，让寇慎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不，不可能，江南乃是财赋重地，一旦江南生乱，社稷不稳，陛下绝对不会如此行事，满朝诸公也不会允许！” 李若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不发，径直转身离开。 回到原本属于狱卒们的值房，李若琏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房间内厚实的桌案。 孙光腆着一张大脸，上前道：“缇帅，反正那寇慎也不用上了，下官就将他书房的桌子搬了过来。” 李若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自作主张，不是说了不要去后院惊扰他的家眷吗？” 孙光苦着脸道：“缇帅，没办法，有人试图从后院翻墙进来，弟兄们只能……只能……” “行了，就这样吧。” 李若琏有些不耐发的摆了摆手。 “那下官这就去抓人。” 孙光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李若琏出阻止了。 “不用了，先等等吧。” “嗯？” 孙光有些不解。 李若琏轻叹一声道：“如果没有蒋家这件事，或许还可以凭借锦衣卫的名头，震慑住那些百姓，现在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许多人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个时候出去就是自寻死路了。”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