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一甩,转身出门。 陈时莞走向陈觅清:“觅清……” “我跟徐医生走。”陈觅清侧着身子,躲到徐木槿身后,连对视也不愿意。 女儿的表现狠狠刺伤陈时莞的心。 徐木槿带着陈觅清先走一步,顾晟在门口接她们,严防再次争吵起来。 三人出了院子,陈时莞低下头,眼泪簌簌落下。 “好了,等比赛结束我和她聊聊。”陈玉山拍了拍妻子的背。 陈时莞自责说:“我怕爸动手,所以先动手打了她。” “你啊……”陈玉山收起责怪的话,“回头和她道歉,把误会说开。” “她肯定不会原谅我的。”陈时莞摇了摇头,女儿是她生的,什么脾性,一清二楚。 陈玉山无奈叹气,和陈时琟打了声招呼,带妻子走了。 陈时琟松开徐茉的手,抱歉地同阿姨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角落的阿姨缓过神,还有些呆,摆手几次:“你们是少爷的朋友,他也特地吩咐过,不……打扰的。” “下次会带礼物登门道歉,麻烦您转告裴陵。”陈时琟牵过徐茉,对她说:“我们走吧。” 徐茉回头看了屋内几次,对阿姨说:“阿姨,后天我们家侄女比赛,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裴陵是她交到的第一个好友,非常珍视他们之间的友谊,明天我们会送一张门票,麻烦您一定转交给他,希望他能出席。” “这……”阿姨也不能私自做主,“行,我只负责帮忙传话,去不去还得看少爷的意思。” 徐茉道谢:“嗯,谢谢您!” 出了裴家别墅,路边只有陈时琟的车,其他人都先走了。 “他俩应该闹僵了,你为什么还坚持要送他比赛门票?”陈时琟不解问。 徐茉心疼说:“觅清已经很难受了,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她开心的事,或者见到裴陵她会好些。” 他们站在路灯下,灯光在他身后,影子落在地上,她的影子长过他,严实盖住。 陈时琟轻笑,惋惜说:“茉莉,如果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如果曾经他陷入陈觅清的境遇,有她在多好啊。 徐茉疑惑:“为什么?” “我想身边站着你 ,对抗世界我也不会怕。我一无所有又如何,还有你爱我。“陈时琟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 温柔的嗓音卷着初夏的晚风,轻轻落入她的耳中。 他的情绪,悲大过喜。 莫名的,徐茉记下了他这句话。 印在脑海深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总会时不时记起。 徐茉此刻没有时间深思,担心陈觅清有过激举动,急着赶回老小区。 陈觅清到家后,崩溃哭了许久。 连续两日沉浸在大悲的情绪中,嗓子哑了,哭不出声,眼泪不停掉落,她坐在沙发角落,用手背擦。 徐木槿还怀着孕,身子没好全,腾不出太多心思照顾其他人。徐茉提议带陈觅清回万宁小区,不放心她住老小区。 陈觅清沉浸在悲伤中,就像第一次住到陈时琟家那会儿,徐茉贴身照顾她,就差帮忙洗澡和喂饭了。 徐茉晚上陪陈觅清睡侧卧,为了防止她早上再跑走。 陈觅清当然明白徐茉的用意。 “舅妈,你们是不是嫌弃我麻烦?” 徐茉在柔软的被子里伸了个懒腰,用不在意的口吻说:“你想太多了,你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再想。人在难过的时候,对任何事情都会产生悲观的想法。” “我好难过。”陈觅清没有人可以诉说。 徐茉侧身面对陈觅清:“你可以和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屋内黢黑,陈觅清视力好,借着微弱的月光,瞧见徐茉唇边淡淡的笑,令人无比安心。 “我……说不出口。”陈觅清不知该如何表述她对裴陵的感情。 羞耻说出那些她曾对他做的恶事,她私心作祟,想要在徐茉面前保住她的好形象。 “那我可以问吗?”徐茉拉好被子,将陈觅清盖得严实。 说不出口,她可以问, 再次一次的,折服于徐茉的人格魅力。 陈觅清微怔:“嗯……” 徐茉想了会儿,问:“你在生你妈妈的气?” “该生的气的都生了。”陈觅清苦笑一声,“舅妈,我开智早,是聪明小孩,他们大人的事,我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徐茉也好奇陈时琟的家庭关系到底多复杂:“是吗?多聪明?说来我听听。” 陈觅清躺平,深吸一口气,说起她家这本难念的经:“我知道我的家庭关系畸形,爷爷对我妈掌控欲强,小到穿着打扮,大到婚姻大事。我爸爸是爷爷精挑细选出来的完美结婚对象,京北本地人、出身职工家庭、家里行二、工作体面、姓陈、大我妈两岁,因为他没有儿子,所以要求我爸入赘我们陈家,所以我叫他爷爷,不叫姥爷。” “我妈不喜欢我爸但不得不结婚,爸爸对我妈和我都很好,我妈认为是出于责任,我觉得不是,爸爸就是喜欢妈妈,不是我想要做家庭美满的小孩,如果爸爸不喜欢妈妈,他不会忍受爷爷所做的那些事。” “我妈不敢面对自己内心是因为爷爷的掌控欲让她没有办法在爸爸面前抬起头。” “你看得很通透。”徐茉夸赞,“你是聪明小孩。” 再聪明的孩子也会被亲情的枷锁困住。 陈觅清的父母并不是不爱她,只是方式错了。 陈觅清:“我妈打我,我不怪她。她对爷爷的恐惧刻在骨子里,怕爷爷会打我,因为她知道爷爷打人很疼。” “我说了好多气话,我妈会不会难过?” “但她有爸爸陪着,会好很多吧。” 徐茉没有办法再听下去。 对另一位从未深交过的女性的遭遇感到痛心。 不止陈时琟和陈觅清是畸形家庭关系的受害者,陈时莞也是。 甚至比他们都惨,她的一生已经被安排,无法再抵抗,早认命了。 此刻陈时莞肯定无比自责,因为她令自己的女儿也深陷其中。 “舅妈,我真的很聪明。”陈觅清说着,鼻音渐浓,“我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也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他不愿意信我。” 徐茉小声问:“你……今天是去告白的?” 沉默半晌,陈觅清闷闷地‘嗯’了声。 “他拒绝我的理由真可笑。”陈觅清收起嗤笑声,“他不可笑,是我考虑不周。” 陈觅清如她所说的非常聪明,能看清许多本质,清楚地明白自己心意。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徐茉不需要特地安慰她了。 陈觅清靠紧徐茉,闭眼前说:“舅妈,你绝对不能半夜跑舅舅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