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现在被生活磨平棱角、耗尽心气儿的她,肯定不敢对他有任何妄念,只敢远观。 半小时后,陈时琟开了一辆能坐下七人的大轿车来接他们。 京北大学的两人坐前面,他们三人挤后面。 江归悦喝多了,头有些晕,闭眼靠着窗沿休息。 徐茉坐中间,车厢内安静,谢迎和她说话音量低,只能紧挨着头。 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亲密的情侣。 谢迎的话题略微无趣,一直在谈论他目前做的课题,想要她给一些专业意见。 正好相反,读研三年,徐茉感觉她不适合科研,所以没有再继续深造的想法。 虽然是一个专业,但她对他的研究方向也是一知半解。 说到后面,谢迎也感觉无趣,徐茉反应太淡然,分享欲削弱。 今晚谈到结婚,他深想,还是要三思。 车子忽然急刹,徐茉身子不稳,谢迎眼疾手快扶住她。 “没事吧?”谢迎关心问。 大家本来都慌了一下,听到他出声,都看向他俩。 “谢迎师兄,你和徐茉师姐有情况哦。”同校的后辈揶揄说。 另外两位京北大学的同学也跟着起哄。 “饭后你俩单独出门逛街,我就发现不对劲。” “饭桌上我就察觉他俩不简单,谢迎师兄一直给徐茉师姐夹菜。” “咳咳咳。”江归悦清嗓子,打断起哄三人组。 谢迎没有正面回应,徐茉也没有。 他们确实在试着约会,太着急否认或承认都不好。 “小孩子,瞎猜什么,坐好坐好,陈教授还在呢。”江归悦感受到车厢内气压不断下降,着急把大家拉回,别再让话题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徐茉从头到尾不出声,看着制造这场话题的罪魁祸首。 奈何中间还隔着人,只能看到男人的后脑勺。 车子抵达酒店,昼夜温差大,下车直奔房间。 徐茉跟着江归悦回房间,才解开大衣扣子,门被敲响。 距离门口最近的徐茉去开门,从猫眼看到门外站的是陈时琟,她心吊到嗓子眼。 “谁啊?”江归悦伸出半个身子。 徐茉:“我……和前台点的东西,没事,你去洗澡。” 江归悦没有多想,进了浴室。 徐茉拉开门,对上男人压迫力极强的双眸,黑黝,无法揣摩。 “东西落下了。”陈时琟将袋子递过去。 徐茉在路边买的早餐,下车太着急给忘了。 “你可以换个方式给我……”徐茉魂都要被他吓没了。 陈时琟语气淡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发消息?你会回?” 徐茉抿紧唇,手指蜷缩,抠了抠掌心。 她一紧张就喜欢用指甲抵住掌心。 陈时琟收回落在她手掌的眼神,漫不经心说:“我的电话,你给的他们?” “是你们学校的学生给你打的电话。”徐茉不认,号码又不是私密的东西,谁都可以打听到。 陈时琟单手拎着矿泉水盖子的那部分,一手抄到长款羽绒服的兜里,漫不经心说:“拨的是私号。” 徐茉才想起,他有两个号。 当初是她手机丢失,每个月只有九百生活费,买不起新手机,陈时琟给她送了一部,还带着她去营业厅办新号码。 营业厅推出办理亲属号可以享受优惠的活动,徐茉便拉着陈时琟一起办 了,特地挑选只相差一位数的号码。 陈时琟便当做私号用,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会拨打。 这次临时凑成的队伍,没有通讯录,也没有互加好友。 陈时琟和其他五人都不熟,猜便知道是谁给的。 徐茉承认:“是,我给的。我们不是和平分手,这点小事也要计较?” 陈时琟一直端肃着,听到她这句话,很轻地笑了声。 “谁说的和平分手?” “你提的分手,所以和平也是你定的?” 徐茉听到浴室里的动静,担心江归悦出门看到,出到走廊,带紧门。 “我提了,你也答应了。”徐茉冷静地陈述事实。 陈时琟:“我后来说了,如果再见面,会直接朝你泼水。” 徐茉眼神落在他手里的矿泉水。 大晚上找来,就是为了报复她甩他? ……真要泼? 他抬手,她闭紧双眼。 良久,没有冷水直冲而来的冰凉。 徐茉睁开眼,对上他毫无波澜的黑眸。 陈时琟往前走一步。 徐茉退至墙边,瞥开头。 一瓶不知道在他手里多久,已经沾染他体温的水放到她手中。 他们的距离太近,比刚才在车上,谢迎和她的距离还近。 和谢迎仅是上半身的凑近,和陈时琟不一样。 或许是他们曾发生过亲密关系,凑近时,下半身也会自然地靠近,膝盖也会碰上。 肢体接触,熟悉又陌生。 生理上,不会有任何排斥。 他微微低身,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不会泼水,只想纠正,我俩并不是你说的和平分手。” 徐茉想。 他难道想做什么? 像是有读心术,陈时琟说:“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事。” 他没有明着点出来她和谢迎在试着约会和恋爱的事,徐茉却感到脸上一片火辣。 说完,他站直身子,径直离开。 徐茉回过神,低头注意到右手紧握的手机。 拇指抵上棱角。 明明人已经走远了,她却还想掩饰。 这部手机是陈时琟送她的。 陈家从政,不能说特别富裕,只是普通的中产家庭。 陈时琟大学之后,收入来自理财和奖金,送些奢侈牌子的礼物是没有问题,但徐茉不好意思收,因为她还没有能力去回赠他相同价值的礼物。 为了让手机被偷的她没有心理压力接下他送的新手机,才冠上周年礼物的名头。 手机性能很好,摔过几次,除了外壳破损一个小角,这些年没有大问题,除了内存偶尔不足,其他时候都可以正常使用。 初见陈时琟到现在,乱七八糟的情绪终于走完长长的反射弧。 她心像被碾压过,眼底发酸,鼻腔涌出的辛涩,让她连简单的吞咽都感到刺疼。 是的,他们之间算不上和平分手。 只是她为了麻痹自己,自我欺骗罢了。 陈时琟出国后,他们打电话就会吵架,起先还会争论,后来电话接通,谁也不说话。 可能那种无力的沉默,才让她产生他们是在安静、平和的状态下分的手。 谎言说了一千遍,她自己都信了。 徐茉靠着墙蹲下,额头抵在膝盖上,再也控制不住地低泣。 - 世界上最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