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很是不虞,语气中有隐隐的埋怨之意。 郦酥衣不敢瞒他,如实道:“是你让我今日来找智圆大师,下山时下了大雪,我与沈顷被困在此处。” “沈顷也与你一同见智圆了?” “没有,是我一个人来的。智圆大师不肯见我。” 沈兰蘅眯起狭长的凤眸,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追问道: “那他为何会与你一同出现在此处?” “下山的路被积雪截断了,沈顷担心我一人困在此处,前来救我。” 闻言,对方的话语顿了顿,继而冷哼了一声:“假惺惺。” 他拾起地上的氅衣,抖了抖其上的积水,将自己裹住。 有沈兰蘅在身侧,莫说是睡觉了,郦酥衣连坐都不敢坐。她“腾”地一下起身,直愣愣地站在一侧,满脸警戒与提防。 好在身在这荒山野林间,对方并没有逗弄她的意思。 过了片刻,男人忽然扭过头,朝她勾了勾手指。 “过来。” 他眯着一双精细的凤眸,上下打量着郦酥衣窈窕的身段。 “把衣裳脱了。” 少女一惊,赶忙用双臂护住自己。 “此时你我自身难保,你……你莫要胡来!” 望向她那一双满是惊恐的圆眼,沈兰蘅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也不容郦酥衣拒绝的,下一刻,她整个人已被拽到对方面前。 “学会反抗了,”他兴致愈浓,掐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阴沉沉地逼问道,“是沈顷教你的?” 郦酥衣咬着发白的下唇,连忙摇头。 “沈顷他……他还不知道你。” 闻言,对方似乎这才满意了些。 郦酥衣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可不论她如何去躲,沈兰蘅目光灼灼,依旧定在她身上。 与对方相比,她的力气很小,反抗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自己的外氅解了去。 准确来说,是抽了开。 扑面而来一道瑟瑟的寒意,郦酥衣闭上眼,打了个哆嗦。 他的手没有像预料中那般落下,她忐忑等了良久,睁开眼。 只见着沈兰蘅用她的衣裳,将他自己紧紧地缠裹了一圈。 郦酥衣:…… 她缩至角落里,身形瑟瑟,发着抖看着对方。 一边看着他,郦酥衣一边在心中暗骂。 这个沈兰蘅,真不是个东西啊。 时至后半夜,周遭愈发寒冷寂静。 她搓着冻得僵硬的手,就在心中第二百零三次诅咒沈兰蘅永远不见天日之时,忽然,自山洞外传来一声令人汗毛竖立的嘶吼。 是狼。 她登时脊柱僵硬,手脚冰凉。 野狼吼叫着,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奔袭而来! 听见狼叫声,正以手撑头、闭目小憩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睁开眼。他目色幽幽,只一抬眸,便对上洞口那一道同样幽冷的绿光。 那是一匹饿坏了的、凶猛的野狼。 涎水自它的嘴角处湿哒哒的流下来,恶狼微微弓着背,站在洞口处正做着进攻前最后的准备。 017 山谷幽冷清寂。 山洞上有积雪凝化成水,顺着冷冰冰的石壁,“啪嗒啪嗒”地流下来。 郦酥衣甚至还能听见那恶狼的涎水之声。 她一贯被养在深闺,何曾见过这般凶猛的野兽?单单只看那恶狼一眼,她那被冻得僵硬的双腿顷刻间便瘫软了下去。 少女哆嗦着,凝望向身侧的男人。 与她截然不同的,一旁的沈兰蘅看上去竟分外优哉游哉、游刃有余。 看得郦酥衣不禁问出声: “洞口便是恶狼,沈兰蘅你……你不怕么?” 她都怕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他笑了笑:“不怕啊。” 见他这般轻松,郦酥衣在心中安慰自己道,沈兰蘅如今用的是沈顷的身子,沈顷武功盖世,沈兰蘅或多或少也会些武艺,赶跑一只野狼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嗯。 沈家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他们。 偌大的山洞内,也只剩下她与沈兰蘅两个人。 即便郦酥衣对入夜时的沈兰蘅并没有任何好感,但此时此刻,于这样一头凶猛的野兽面前,她若是想要活命,就只能寄希望于他的身上。 沈兰蘅迎上她满带着求救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竟还有心思同她打哑谜:“知道我为什么不怕么?” “不知晓。” 对方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寂静幽冷的山洞里,她与那恶狼无声对峙着,闻言,郦酥衣小心翼翼地往沈兰蘅那边侧了侧身子。 她担忧自己动作太大,因此惊动到那头野狼。 沈兰蘅却像是偏要故意逗弄她:“近些。” ', ' ')(' 他的气息温热,轻扑扑一层,嘴唇几乎要咬住她的耳朵。 “这种狼,你未曾见过么?” “未曾。” 郦酥衣提心吊胆着,如实地摇头。 对方的笑意在她耳畔荡漾开来: “这种狼呀,性子怪得很,平日里捕食猎物,都是单个单个地吃,从不贪多。等他吃饱了,就会自己走了。” 说到这里,男人忽然顿了顿声。郦酥衣只见着,他懒散地垂下一双凤眸,眼神之中,似乎传达着某一种暗示。 她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沈兰蘅这是想要她去送死!! 待那只饿狼餍足地饱餐一顿后,便不会再对他下手了。 原来并非是见死不救,而是从一开始,便不想救。 瞧着她眼中的惊惧与绝望,沈兰蘅伸出手,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鼓励她去羊入狼口。 “去吧,小猎物。” 她死死攥住了男人的袖摆。 夜色之下,少女本就白皙的一张脸,此时更是吓得煞白如纸。她的双肩发抖,清澈的眸光亦在剧烈地打着颤。 “沈兰蘅,沈兰蘅……” 她一声声喊着他的名,似乎想要唤出他的良知。可无论郦酥衣喊了多少声,对方依旧是不为所动。 莫说是抬头看一看她了,对方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不是沈顷。 他并非良善之人,甚至,他都没有多少良知。 郦酥衣感到一阵绝望。 似乎瞧出了她面上的惊惧,那野狼愈发兴奋,磨好了锋利的爪牙,只等着飞扑过来。 将她的身子撕开,再血肉模糊地吞入腹中。 不。 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郦酥衣思索着应当如何逃生时,那头野兽终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眼冒精光的饿狼猛地迈开矫健的前腿,就这般朝着郦酥衣飞扑过来—— 她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有疾风扑闪过郦酥衣的脸颊,空气之中,突然多了几分清润的兰花香气。那兰香阵阵,扑鼻而来,下一刻她已然听见那“猎物”痛苦的嘶吼声。 郦酥衣睁开眼,吓得躲闪到一边。 那打斗的声响正是自洞口处传来的。 原本侧躺在石头上、闭目养神的男人飞身不见,空气中徒留下一道清冷的寒风,以及他身上独有的兰花香气。郦酥衣环顾四周,发现与他一起不见的,还有沈顷平日里佩戴在身侧的那一柄长剑。 先前沈顷解下外氅时,曾将此剑取下来放在地上。 洞口外打斗声剧烈,撕心裂肺的狼嚎声令她心中愈觉凄厉。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匹狼终于停止了呜咽,空寂的山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唯有这山风呼啸,依旧吹刮着,拂过郦酥衣的脸颊与衣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