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升腾的唐军大营里,尉迟功的陌刀划开浓稠夜色,刀锋上凝结的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红光。 这位号称大唐最勇猛的将领双目冰冷,银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水顺着护心镜蜿蜒而下,在他脚下汇成暗红色的小溪。 “尉迟黑狗,纳命来!” 炸雷般的吼声撕裂战场喧嚣,冉冥策马挥舞手中大斧率先出招。 丈八陌刀与宣花战斧凌空相撞,金铁交鸣声震得周围士卒耳膜生疼。 火星迸溅间,两匹战马错身而过,冉冥反手一斧劈断唐军牙旗,碗口粗的旗杆轰然倒地,扬起漫天烟尘。 尉迟功抹去嘴角血沫,陌刀在掌心旋出半轮冷月。 他太熟悉这种狂暴的斧法! 上一次两人交手,正是这种镔铁战斧劈开他左肩锁子甲。 此刻冉冥的斧刃在火光中泛着青芒,今晚两人是不死不休。 “再来!” 陌刀将突然暴起,二十斤重的精钢陌刀竟如柳条般轻盈抖出七朵刀花。 这是陇右陌刀营秘传的“碎星式“,刀光织成银网罩向敌将面门。 冉冥狂笑着不退反进,战斧抡圆如黑色满月,硬生生撞进刀网中心。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里,两柄神兵咬出三尺长的火花,照亮二人狰狞的面容。 燃烧的牛皮帐篷轰然倒塌,热浪卷着灰烬扑在二人铠甲上。 冉冥忽然撤步转身,战斧借着旋身之力斜劈而下。 尉迟功举刀相迎的瞬间瞳孔骤缩——斧柄暗藏的机括突然弹开,斧刃竟凭空暴长三寸! 尉迟功急仰马背,森冷斧锋擦着鼻尖掠过,削断数根飘飞的白须。 “黑炭头倒是机警!” 冉冥舔着斧刃上的血珠,那是方才削下对方半片耳朵沾染的。 他胯下乌骓马突然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朝着尉迟功坐骑当头踏下。 尉迟功滚鞍落马的刹那,战斧已追魂索命般砍向脖颈。 尉迟功背靠粮车残骸,陌刀横架住雷霆万钧的一击。 斧刃卡进刀柄雕纹的瞬间,尉迟功突然弃刀前扑,藏在护腕里的三棱透甲锥毒蛇般刺向冉冥咽喉。 这是他在安西都护府学到的蛮族刺客技法,二十年来首次使出。 “噗”的一声闷响,冉冥颈间皮甲绽开血花,却因千钧一发之际偏头躲过致命处。 剧痛激得冉冥凶性大发,战斧改劈为拍,斧面重重砸在尉迟功胸甲。 精钢打造的明光铠竟凹陷三寸,尉迟功喷出的血雾在月光下化作凄艳红雨。 燃烧的粮车终于支撑不住,带着熊熊烈焰倾倒下来。 两人在火雨中翻滚缠斗,陌刀与战斧早不知遗落何处。 尉迟功死死掐住冉冥的脖子,却发现对方覆面铁甲下传出诡异的笑声。 冉冥突然屈膝顶击,铁护膝上的狼牙钉撕开大唐将军的小腹。 濒死的尉迟功摸到半截断矛,用尽毕生所学贯入冉冥右肩胛。 惨叫声中,冉冥抓住插在肩头的矛杆猛然折断,带倒刺的矛尖扯出大块血肉。 他抄起滚落在地的战斧,斧刃映着冲天火光劈下。 尉迟功望着当头落下的死亡阴影,恍惚看见长安城头飘飞的白幡,那是他自己的忌日! 斧刃入肉的闷响惊飞尸堆上的食腐乌鸦,大唐最猛的将领残躯缓缓倒下。 冉冥踉跄着拄斧而立,右肩伤口涌出的黑血已将半边铁甲染透。 夜风卷着燃烧的军报掠过战场,焦糊的“求援“二字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哈哈哈哈,死了,死了,这个该死是黑炭头终于死了!” 冉冥在狂笑声中,轰然倒下。 不远处观战的出楚宁大手一挥:“来人,立即将冉冥将军打下去,让军营好生照顾!” “是!”数名士兵立即冲上去将冉冥抬下来。 而楚宁则是看着逐渐大亮的天色,沉声道:“传令,尉迟功已死,尽快结束战斗!” 在震天杀喊声中,楚军高呼:“尉迟功已死!” 唐军大惊失色,纷纷朝中军看来。 尉迟功头颅高高挂起的刹那,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燃烧的营帐爆出噼啪火星,竟压过了数万人粗重的喘息。 月光穿透硝烟照在尉迟功怒目圆睁的脸上,凝固在嘴角的血珠正缓缓渗入大唐玄甲军的制式腰牌。 那上面“忠勇“二字已被战火熏得焦黑。 “击鼓!” 楚宁的佩剑斩断面前令旗,剑锋所指处,十二面夔牛皮战鼓同时炸响。 鼓点裹挟特殊节奏,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唐军将士心头。 失去主将的陌刀队仍保持着半月阵型,但银甲缝隙间渗出的血水已在地面汇成溪流。 楚军重甲骑兵率先撕开缺口,直接杀入唐军阵型,仗着战马疯狂冲锋。 硝烟未散,紧随其后的钩镰枪手便专挑马腿下手,倒地的战马与骑士瞬间被踩成肉泥。 失去指挥的唐军各部开始各自为战,校尉们嘶吼着收拢残兵,却总被楚军穿插分割。 左翼残存的五百弩手退至河边,他们背后是漂满尸体的浊漳水。 当楚军盾阵逼近到三十步时,白发苍苍的弩兵都尉突然扔掉蹶张弩,抽出腰间仪刀: “搭人墙!” 还活着的士兵立刻踩着同袍肩膀叠成三层,最上层的弩手用脚开弓,淬毒箭矢暴雨般倾泻而下。 直到楚军轻骑包抄而至,这些至死保持射击姿势的弓弩手,手指仍紧扣在悬刀之上。 中军大纛轰然倒塌的瞬间,溃败终于演变成屠杀。 楚军轻装刀牌手像猎犬追逐鹿群,专挑落单士卒下手。 有人被削断双腿仍在挥刀,立刻被三支长矛钉在地上。 辎重营的伙夫抱着滚烫的油锅撞进敌群,焦糊肉味混着惨叫冲上云霄。 最惨烈的当属医帐所在,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伤兵竟用绷带把自己绑在拒马上,直到被楚军铁蹄踏碎前,还在用银针戳刺敌人眼窝。 楚宁的赤色王旗已插上唐军帅帐,这位长相文雅的太子此刻却满脸阴沉。 他望着溃兵涌向的鹰愁涧,嘴角泛起冷笑——那里早埋伏着三千藤甲兵。 果然,当唐军残部挤在狭窄山道时,两侧崖顶突然滚下无数火油坛,沾满松脂的藤甲遇火即燃。 惨叫声中,数百浑身冒火的士兵竟手挽手跳下悬崖,用燃烧的身躯为同袍照亮最后逃生路。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浊漳水下游漂来大量唐军皮弁。 这些浸透鲜血的军帽在漩涡中打转,宛如无数不肯闭合的眼睛。 楚军斥候沿河追杀三十里,不时能看见怀抱石块的唐卒沉入河底——他们宁可自溺也不愿被俘。 上游浅滩处,十几具尸体围成圆圈,中心那面千疮百孔的军旗上,尉迟功亲手绣的飞虎仍在昂首长啸。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四万唐军已化作遍地残甲。 唐军,全军覆没!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