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才几天没见,他的头发竟然白完了。 当然不是那种纯白,是那种由黑转白的中间,是一种灰白。 而且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沧桑,仿佛老了十多岁一样。 他左手的手背上也还插着输液的针管,身上穿的也是病服。 看见他这副模样,其实我并没有太多情绪,也没有幸灾乐祸。 其实站在他角度,挺惨的。 自己好不容易用了大半辈子干起来的企业,甚至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在这上面,但结果却被自己的妻子亲手葬送。 40个亿,虽然不足以要了江氏的命,但也因为各种不好的舆论,导致江氏集团宣布了破产。 我就这么看着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他坐下后,向我开口道: “很抱歉,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该出现在这里,我只是听江悦说你出了事,所以想着来看一看你。” “但是你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有分寸。” 我淡漠的看着他,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又向我问道:“你伤怎么样?要紧不?” “还好。”我淡淡道。 他又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这几天我在医院也想了很多,我这个人吧,一心想着事业,却忽略了家庭,忽略了对子女的管教。” “如今也是咎由自取,不过我现在反而觉得轻松了,再也不用去面对商场里那些尔虞我诈,倒是闲下来可以好好享受一下退休生活。” 他说着,突然笑了一下,“我都想好了,等出院后,我就回老家县城买个小院子,种点花花草草,买根鱼竿,没事儿就去河里甩两杆。” 听着他说的这些美好的退休生活,我总觉得他不甘心。 我顿了顿,终于开口道:“你恨我吗?” 他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不恨你,我恨你干什么?” 他苦涩的笑了一下,又说道:“要说,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恨我吧?” “谈不上,这就是命吧!” 江简博非常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这就是命!” “可是男人难啊!想要家庭和事业兼顾,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他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比如戴金山,比他的事业做得更大,可人家为什么能家庭幸福呢? 一个家庭不是一个人的关系,虽然说男主外女主内是咱们传承了几千年的美德。 但我觉得这不是美德,现在没有这种说法了。 家庭不是某一个人的,一个男人也不能光顾着事业,而放弃了家庭,这是不幸福的。 所以面对江简博这番话,我没有直接反对他,而是向他问道:“江简博,我就想问你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 江简博沉默了,他低垂着头,眼眶忽然有些红了。 半晌后,他才叹息着说:“我的每一天都特别累,每天晚上我都会失眠,我跟我的妻子其实已经分床很多年了。” “说感情真没有感情了,只不过是我如果跟她离婚,肯定会分她一半的家产,还会对我和集团造成一些舆论风波。” 我笑着接话道:“所以,你哪怕继续这样苟延残喘的生活,也没想着跟她离婚,你说你到底是为了啥?” 江简博自嘲的笑了一下,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说道:“这几天我就想明白了,我这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真正等我想明白了,我也失去了一切,包括我的年龄……” 说完,他站了起来,像是告别。 “楚江河,咱们也算是有过一段缘分,虽然在那几年我连你面都没见过几次,可我得承认,是我做错了。” “但是我的错,我希望你能大度一点,不要再去找江悦和江梓的麻烦了,还有我那妻子,如今已经被送去精神病院治疗了……” “我们都放手吧,以后的人生,各自安好。” 他这话说的,好像到头来还是在责备我,还觉得我小气了。 我苦笑一声,点头说:“我倒是希望各自安好,但愿你那两个女儿不要再来找我就行了。” “我会跟她们说清楚的,但我确实管不住她们了,这是我的问题。”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管不了,那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替你管了。” 停顿一下,我又补充道:“我说的是,如果她们再来骚扰我的话。” 江简博欲又止,最后只是重重点了点头,“好,那你自己保重!” 看着江简博颤颤巍巍的背影,离开病房。 我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我终究还是有些善良,真的做不到程俊那么狠。 不过说他可怜吗? 还不觉得,因为这个世界上比他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我对他们这一家人狠吗? 也不见得吧,包括这40亿,不也是代蓉咎由自取吗? 我不过是利用了一点小手段,但即使不是我,楚梦瑶也会给他们稀释了。 还有江悦和江梓,说起来,我并没有真正对她们怎样。 恨归恨,我这个人还是有一些人间清醒的。 她不爱我,那我就走呗,以后就不要互相打扰了嘛。 可我走了,你就别想再让我回头了。 江简博离开后,又过了一会儿,戴宁才回到了病房。 “他走了?”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她两手空空,随即问道:“你的酸辣粉呢?不是说打包上来吃吗?” “这不是你要跟他聊聊么,我上来你们怎么聊,就在下面吃了。” “好吃吗?” “稍微有点辣,还行,等你好了我带你下去吃。” 我应了一声,戴宁又问道:“他又来跟你聊什么了?让你跟他女儿和好?” “没有,就是向我诉了一顿苦水。” 戴宁歪着头很奇怪的看着我,说道:“楚江河,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有问题了!你说你如果跟那个江悦什么都没有的话,那怎么可能弄得那么复杂啊?” “我说了,你也未必会信,还不如不说。” “啥呀?你说说看。” “真要说么?” “说呀,我真好奇。”她迅速坐了过来,一脸真诚的样子。 “我怕我说了,你不理我了怎么办?” “不会,你快说,咱们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跟她结过婚吧?” 有些事情,戴宁早晚是要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 至于信不信,那是她的事了。 短暂犹豫后,我点了点头,说道:“对,我确实跟她结过婚,还是六年的婚姻。”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