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门闻长宁的脸都是红红的,看的闻和宁一脸莫名,小声多问两句又得了妹妹的瞪眼,他很有眼色的闭嘴了。
三兄妹一人身边带了个伺候的就这么出门了。
正如闻长宁所言,整个闻家没有比闻和宁更会玩的。
他在家时还稍微收敛着像个书香世家的翩翩公子。
可在外边,谁不知道知府家的四公子是个整日跑马游街不做正紧事的纨绔。
今日领着姊妹出行,闻和宁起先还想着装一装,尽往什么茶楼酒楼去。
闻长宁倒是玩得高兴,闻焉却一脸兴趣缺缺的模样。
有心想讨这个三姐欢心的闻和宁,见此一咬牙干脆带她们去了地下赌坊。
那赌坊跟别处不同,不光赌钱,还赌其他。
奇珍异宝,珍奇异兽,更有甚者赌命。
闻和宁虽胆子大,但那样的地方也只去过一次。
那次以后还被父亲严厉责罚过。
可今时不同往日,有他这位三姐姐在,他哪里去不得。
闻和宁一路带着她们去了城外码头,码头处停了艘游船,形制古朴大气,一眼瞧上去跟普通的漕运船没什么区别。
闻和宁却示意道这就是那地下赌坊。
闻长宁闻焉满脸惊奇:“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咱们西江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闻和宁笑着小声说:“这赌坊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紧地方,你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正常。”
连他都是经人介绍才晓得。
他看了一眼闻焉接着说,
“原本还想弄到城里去,可父亲怕出乱子没答应,这才弄了艘船来放在码头。每日未时一刻出发,酉初回来。”
闻焉只有一个问题:“本钱带够了吗?”
闻和宁咧嘴一笑,拍了拍身上的钱袋子:
“三姐姐放心,今日定让你尽兴。”
闻焉:“那走吧。”
几人没有犹豫上了船。
这船外面看着的不显,里面却精美华丽,处处都彰显着富贵。
凡上船者都要先缴纳船费,一人八两银子。
交过船费进去后,自有领着往里走。
毕竟带了两个女眷,闻和宁又花了五十两要了一个包厢。
一坐定立马有人上茶点,等到未时一刻离开码头,整座船才彻底人热闹起来。
大船中间空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赌桌,赌桌是有放筛盅的,有放桥牌的,还有什么都没放的。
在这里不是只有一种堵法。
而赌桌簇拥的最中央搭建了一个大台子,那也是个赌桌,是整艘船最大的赌桌。
“最后一个时辰才会开始上桌。”
闻和宁在闻焉耳边说道,
“现在是大家换赌资的时间。”
不是人人手里都有稀世珍宝,更多人是直接带银子来,用银子一轮一轮上赌桌跟别人赌或者赌坊赌,以换取他们手里的好东西。
好有资格上最后一轮赌桌。
“三姐姐要下去吗?”
楼下的赌桌已经挤满了人沸反盈天的架势很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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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焉眼睛不离下面,听到闻和宁的话也只是摆摆手:
“你想去就去。”
比起坐上赌桌,她更喜欢看别人赌。
此刻这里的所有人像都脱去了束缚,放浪形骸到了极致。
短短一会儿的时间,除了没见血,没当中□□,当真是干什么的都有。
闻和宁心痒难耐,简单交代了两句人就下去了,闻长宁也跟着下去了。。
许是身后跟着妹妹,他还算老实,上的都是正紧赌桌,赌筛子大小,
下面的人赌得面红耳赤,满脸激动上面的人过得也不差。
闻焉的包厢被轻轻敲响,有小二送了本折子来,内容涵盖说书先生,舞姬,乐师等等。
闻焉扫了一眼,随意点了一个便又将目光放到楼下了。
片刻,一个名抱琴的乐师敲门进来,闻焉目光移过去,一下就乐了:“过来。”
时间一晃眼的功夫就流逝了大半,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个时辰,大赌桌要开了。
闻和宁拿着赢来的东西,带着闻长宁返回包厢。
闻和宁今日赌运不错,赢多输少。
手里的银子全都换成了一些少见的好东西。
譬如名家字画,珍奇珠宝以及一些玩乐的小玩意。
其中一件象牙雕的鬼工球最为精巧。
闻长宁捧着鬼工球舍不得松手,要是换做以前这东西她一定要抢到手。
可现在的闻焉她不敢惹。
闻和宁小声哄着她:“先给三姐姐,等下次四哥再给你弄一个回来。”
闻长宁蔫头耷脑地嗯了一声,然后说:
“就当我给她赔罪了,四哥你可要帮我说话,让她别因为之前的事记恨我。”
自从那晚后,闻长宁一直觉得自己脑袋不稳,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闻焉笑着掰断她脖子,或者一巴掌拍碎她脑袋。
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放下面子来讨好她,闻长宁自是不会再跟她争抢东西。
两兄妹说这话,就到了包厢门口,轻敲两下门他们推门而入,但屋里的景象却让兄妹俩都受到了惊吓。
只见一个衣衫不整地男人背对着他们跪坐在闻焉身边,正仰头去叼闻焉手上咬了一口的糕点。
他嘴唇红润泛着水色,张口去含糕点时,舌尖先探出来轻舔了一下才轻轻咬住。
闻长宁脑袋嗡了一下,整个人都傻了。
这场面不比她之前在闻焉房中见到的好多少。
闻焉见是他们来了,手一松糕点落入了那男人的口中。
晴云满脸绯红又尴尬地递上手帕给闻焉擦手。
闻焉接过,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他们:
“回来了。”
嚼着糕点的男人回头看身看向他们,闻和宁手疾眼快地捂住妹妹的眼睛。
那男人无疑是个美男子,他怀中尚还抱着一把古琴,手指紧紧抓着琴弦。
却不是在弹奏,他眼尾绯红双眸中好似蒙上一层雾气,整齐的束发已然有些凌乱,身前的衣服松松垮垮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露出半个胸膛。
这番景象,着实太令人浮想联翩了。
闻和宁虽是个纨绔,但至今还没经人事,甫一撞上这样的事,脸红得没比闻长宁好多少。
闻焉先对地上的男人说:“去弹琴吧。”
那男人温顺地俯身道:
“是。”
他声音低哑,听得人更脸红了。
随后他退到一边,把怀里的琴放到矮桌上,理了理衣服垂首开始弹琴。
琴音袅袅,闻焉托着腮眼睛落到下面的大堂中,嘴上问兄妹两:
“赢了吗?”
闻和宁拉着妹妹走进去,不敢看那个男人走到闻焉身边坐下:
“赢了些小玩意儿,三姐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闻长宁一声不吭把手里的鬼工球放到坐上,同样受到惊吓的两个下人也把捧着手里的东西放下。
闻焉瞥了一眼,只觉得寻常没说什么。
这时三人的心思也似乎没在桌上这堆东西上,屋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唯有悠扬的琴音还在。
不过这种窒闷的气氛没有维持太久,随着那大赌桌开桌而打破了。
接下来轮番上场的东西,令场子重新热了起来。
两兄妹也竭力把注意力放在了下面,想忽略屋里的另一个男人和方才看见的事。
闻焉瞥了他们一眼,轻笑出声。
小孩真经不住事。
似活到闻焉这个岁数,玩几个男人算什么?
当年要不是她杀名太凶,吓跑了不少人,她说不准得建个后宫。
可惜了,到最后孤家寡人一个。
闻焉现在想一想,最遗憾的约摸就是没睡到那万佛宗的佛子了。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独独那万佛宗的佛子,那张无人能及的脸,束缚在僧衣下的健壮躯体,还有浑身不沾红尘的禁欲气息。
想一想都让人欲罢不能。
闻焉叹了口气,早知道当年她就当个邪修了,没了那么多顾虑,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看上什么人直接抢回去就是,反正那佛子又打不过她。
结果呢,到头来得了一场空。
“三姐姐,怎么了?”
闻和宁见她突然叹气,惊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到。
闻焉懒散着声音,指着下面台子放着的一对像鸟又像鸡的飞禽说道:
“我要那个。”
闻和宁闻言转头看去,恰好台上的人正在介绍着。
“……此乃神鸡,人食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闻和宁见神鸡体躯高大外表奇特,像鸡又似孔雀,浑身被虹彩光泽的羽毛所覆盖。
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顿时也来了兴趣:“这鸡果真奇特。”
闻长宁好奇:“吃了真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闻和宁:“管他的,三姐姐想要,我们先赢下来再说!”
兄妹两人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楼下的那对神鸡,满脸都都写感兴趣。
闻焉则有些好奇这鸡的味道。
毕竟上辈子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多了,这样的鸡还是头一次见,她要尝尝。
他们兄妹三人正在地下赌坊赌鸡时,两封从京城送来的信一前一后到了陆氏手中。
她满脸欣喜地从下人手上接过,可当展信看清里面的内容,她脸色大变。
陆氏强忍着情绪,颤抖着手把两封信看完了,随后竟一句话没说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家出事了。
闻焉三人刚一脚踏进家门就发现了。
整座宅院上空像笼罩了层厚厚的乌云。
沉闷,压抑,所有人脸色都肉眼看可见的难看。
兴冲冲提着神鸡要给家里人看的闻和宁见此神色微变。
脚步急匆匆的要去做什么事的管事一见他们,像是松了口气般小跑过来:
“三小姐,五小姐,四公子。”
缓了一口气,他说,
“大人和夫人找。”
看样子,他是正打算出门找他们。
闻家人要说什么事,闻焉一般不参与,但这次他们是指明要找她。
闻焉可有可无地应下。
三人脚不停去了正院,正院中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都在。
闻如许原本早该走了,闻父和陆氏不放心,毕竟上次的杀手来历还没有查清,索性就让他先留在家中。
人到齐了,陆氏让文姑姑出去守好门,才慢慢开口说:
“京城吴太傅家和陆家来信了。”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下意识看向闻如许和闻如清兄妹俩。
闻焉也看向他们。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吴太傅家的孙女是闻如许年前才定下的未婚妻,陆家指的应该是陆氏的娘家,也就是闻如清未来的婆家。
往日里陆氏说起这两家都是满面春风,带着笑意,眼下她神色怏怏。
她手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掌撑着额头,浑身虚软。
陆氏下午才晕过,人刚醒来身上没什么气力,说话也不如原来中气十足。
闻佑之见她脸色不对,不由皱了皱:
“出了什么事?”
陆氏的视线虚虚落到闻如许兄妹俩身上,声音微哑道:
“他们送来了退婚书。”
简单一句话令所有人愕然。
陆氏没多解释,直接把下午收到的两封信及里面退婚书放到桌上。
闻佑之展开信看,看完递给闻如许。
信上寥寥几句没写个名堂出来,只说要退婚,至于退婚的缘由也含含糊糊,没说明白。
且不说吴太傅家如何,陆家是陆氏的娘家,这门婚事成了两家人就是亲上加亲,无论如何,也不该这么糊弄。
整件事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闻佑之问陆氏:“你怎么想的?”
陆氏已经过一开始接到信时的慌乱,她条理清晰道:
“如清的婚事当年由我父亲敲定,如今父亲尚在,兄嫂没有胆子背着他做下这种事。
况且年前陆家送节礼来时,大嫂在信中才催过婚事。”
陆家既是闻如清的外家,也是她的婆家。
且不谈她大哥得他外祖看重,光是她自己就足够让陆家人喜欢她了。
小小年纪就能凭一己之力挣下万贯家财,陆氏的兄嫂是极喜欢她的。
就是因喜爱,所以闻如清至今已十八了还未过门,便是他们给予的尊重。
这些年来陆家怎么样,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不用陆氏多说。
正是如此,这等突如其来的退婚书才显得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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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蹊跷的是,吴家和陆家对于退婚缘由竟说的不清不楚。
两家都是坦荡磊落的人家,这不是他们一惯的行事风格,更像是故意如此,似乎在提醒他们什么。
“京城那边出事了!”
闻如清和闻如许同时说道。
兄妹俩对视一眼,闻如清抿了抿唇:
“近日发生的事的确有些不正常。”
她想起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看向自己的父亲,
“那夜的杀手,爹那边查到了什么?”
闻佑之
闻佑之道:“仵作验尸时发现,所有尸体皆牙中□□。”
闻如清立刻反应过来:“死士。”
只有死士才会如此,防得就是失手被抓供出主人。
闻佑之看向闻焉,犹豫了下问道:“阿焉同他们交过手,你如何看?”
闻焉能怎么看,她说:“不知道。”
她话音落下屋内安静了一瞬。
接受着几双眼睛的注视,闻焉笑了笑慢声道:
“总之不是好人,好人不会死在我手上。”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闻家人听不懂。他们见从闻焉口中得到不到有用的消息,也不再问她。
不得不承认,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月,但闻家人依旧有些怵她。
闻佑之垂眸,将所有的事联系在一起想了好几遍了,道:
“我已经命人去查之前途径西江城的所有船只,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京城那边,我会派人亲自去看看。”
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那晚开始的。
那些杀手当初口口声声问他要船上的货,换言之,问题就出在某艘停在码头的商船。
西江是运河要道,当年为了防止出乱子,码头修好以后,他曾下令,所有商船停靠码头时必须要查货。
若商船过大,便会由他亲自查验。
这么多年过去,行经西江城的大船太多,一月下来,究竟查看多少只船闻佑之自己都记不清。
幸而每次查验后会留下文书记录,现在就只能等那边的结果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家诸事不利,近一个月都不太平。
上面主子不安生,下面伺候的自然也战战兢兢。
唯一还算正常的恐怕就只有萃华院了。
途径萃华院的几名下人隔着院墙听到里面在热热闹闹地唱戏,不由对视一眼,然后撇了撇嘴。
那眼神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前些日子大公子和二小姐才被退婚,府里正艰难着,他们这位三小姐还有心情听戏,当真是冷心冷肺。
微微阖眼坐在廊下的闻焉仿佛听到外面有人骂她了,懒洋洋地睁开眼。
旁边伺候的晴云见状,忙捧来茶:
“三小姐。”
闻焉接过抿了口润了润嗓子:
“什么时辰了?”
晴云答道:“巳正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该用午膳了。
说起午膳,晴云迟疑了一下又道:“方才小厨房那边曹师傅派人来说,三小姐想吃的凤舌今日恐怕吃不成了。”
闻焉放下茶杯:“怎么了?”
晴云:“没买到凤舌。”
闻焉有些意外:“没买到?”
西江城每日都有商船经过,最不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还是头次听说没买到什么东西。
晴云听出她话里的不满,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采买那边说,近日府里主子胃口不好,吃不下荤腥的东西,管事让他们捡着素一些的买。”
闻焉嘴角的弧度拉平了,眼神微凉:
“我不是府里的主子吗?”
晴云不敢吭声,前面的戏还在唱着锣鼓敲得咚咚直响。
闻焉一抬手叫停,萃华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须臾,闻焉的声音又恢复了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儿:
“这是第几次了?”
晴云这时却紧张了起来。
她很清楚,三小姐已然是不悦了。
周围伺候的,还有那些唱戏的伶人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怒意,不安了起来。
晴云脸白了白,低声答到:“今日是第三次了。”
这些日子来,第三次三小姐没吃到想吃的,没用到想用的。
闻焉:“事不过三。”
片刻,她坐直了身子,突然嗤笑一声:“废物。”
也不知道这话是在骂似谁。
闻焉是真不大高兴了。
闻家眼下遇上的麻烦很讨厌,影响到她了。
而对于麻烦,闻焉的处理方式一向很简单,只要处理掉带来麻烦的人即可。
问题是,她该找谁呢?
闻焉撑着脑袋想了一圈,最终想起那晚上有人临死前的一句话。
他说,他不是第一个。
不是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可如今第二个迟迟不现身,那她还要等多久?
拖越拖越久也意味着对她影响会越来越大。
闻家人天天焦头烂额,下面人伺候不仅心,像今天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三小姐?”
晴云小心翼翼地唤道。
闻焉抬眸,眼睛看向天边,那里横卧了一团云细细看来像把刀,像一把杀人刀。
“笼子里养的鸡,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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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云了愣了一下:“三小姐是说上次带回来那对神鸡?”
闻焉:“嗯,让他们看着办。”
晴云听她吩咐让人拎着那只鸡去了小厨房,只是可惜,她最终并未吃上那只炙烤出来的神鸡。
鸡送去的时间不巧,小厨房那边已经曹师傅的灶上已经弄上了,所以那只鸡理所当然的多活了一会儿。
午膳几道菜做得挺好,但闻焉吃得不多。说到底,还是没吃上想吃的,影响了胃口。
不过到黄昏时,闻焉心情便好了起来。
因为闻和宁牵了只牛回来。
不知他打哪儿弄来的,还请了个屠夫。
他将闻家所有人都请了去,观摩传说中的庖丁解牛。
位置就在桃林,上次吃全鹿宴的地方。
闻焉去时那牛刚杀完,屠夫将的刀具一样一样整齐地摆在一条长桌上。
而隔的不远处的空地上点了火堆,边上是炙烤肉的碳炉。
六角亭里的桌子上放着备好料的锅子。
几日不见闻父和陆氏都消瘦了不少。
闻如许和闻如清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眼中神采暗淡,看得出来近些日子的确不好过。
闻长宁除了有些恹恹的,别的倒是没什么。
一家人瞧起来就闻焉和闻和宁最有精气神。
闻和宁把家中人的模样尽收眼,他朝着屠夫使了个眼色。
屠夫微一点头,然后伸手拿起刀在手上转了一圈就开始动手了。
他下手干脆,运刀流畅,骨肉剔除时分毫不差留下的切口整齐。
再加上那些漂亮的动作,整个过程令人眼花缭乱,很是好看。
绕是陷入一堆杂事的闻父瞧见这一幕都不由眉头一松,其他人更不消说了。
闻和宁注意着大家的反应,心里微微松口气,眼睛一弯兴致勃勃道:
“这位孙师傅使得一手的好刀,京中不少人家都喜欢请他到府里表演。这次他途径西江城,机会难得,我便请了他来,让我们也让瞧瞧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庖丁解牛。”
孙师傅手上动作不停,闻言抬头笑眯眯道:“公子过奖了。”
闻焉看得津津有味,后又想起了什么低声对晴云吩咐了一句。
晴云听完,人就悄悄离开了。
那边闻和宁一张嘴就停不下来,他人读书虽不怎么行,但胜在机灵脑子活泛又长了张甜嘴。
明明很平常的几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要好听些,听得人的心里熨帖,
再有闻长宁在旁跟着哥哥一唱一和说着讨巧的话,很快就让原本悒悒不乐的众人脸上有了笑意。
他们这边说这话,另一边那整只牛在孙师傅手下被分隔成了一块一块的。
大厨房管案头的大师傅接手了下面的活儿,开始按照炙烤和锅子两种吃法处理牛肉。
众人移步坐进六角亭中,下人们伺候着主子开始用膳。
恰好这时晴云也带着曹师傅把烤好的神鸡送来了。
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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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委实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只鸡。
闻如许疑惑:“这是?”
闻和宁认出来了,忙说道:“这是神鸡。”
说完才想起闻焉,他冲着闻焉讨好地笑了笑,
“三姐姐是吧?”
闻焉点点头。
闻长宁见此跟着说道:“听说吃了这鸡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话音刚一落闻如清噗嗤笑了出来:
“什么神鸡,这鸡名火鸡,是海外来的,只是比寻常的鸡大些罢了。”
闻长宁呆住,半晌哭丧着脸道:“我的鬼工球!”
为了赢这神鸡,她的连鬼工球都输出去了。
闻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你们哪儿来的这些东西?”
刚刚还兴冲冲的双胞胎兄妹立刻闭口不言,只拿眼神看向闻焉。
闻焉无视掉他俩使的眼色,实话实说:“赌坊赢来的。”
闻和宁听她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手搭在额头上双眼一闭,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见闻佑之沉声喝道:
“闻和宁!”
温和宁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认错:“我错了爹,下次不敢了!”
看认错认得如此干脆,闻佑之后槽牙都痒了:“从明天开始禁足!”
闻和宁哀嚎一声,随后蔫头耸脑应了个是。
他那模样又把众人逗笑了。
六角亭中气氛一松,这一刻他们仿佛没了那么多忧愁顾虑,短暂的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安然。
然而,这样的气氛很快随着一封信的到来被打破。
“大人,京城来的急信!”
下人来报。
闻佑之怔了怔,从西江城到京城路途遥远,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起码也要一个多月,他派去的人如今应当还在路上。
这信不是他的人传来。
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沉声道:
“拿上来。”
桌上的其他人纷纷停筷,闻焉不受影响继续吃着。
闻佑之拆开信封,一目十行扫过,可信里的内容却让他心惊肉跳。
“是谁的来信?”
众人屏息以待,但见闻父脸色大变,陆氏脸也跟着一白。
“是……”
“大人,京城来人了,有,有圣旨到!”
闻佑之的话被连滚带爬急匆匆奔来的大管事打断。
他形容狼狈满脸惊恐,着实叫人心惊。
闻父心重重一跳,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神色紧绷倏地起身:
“走!”
说完他大步向外走,一家子也顾不得其他,纷纷急步跟上。
下人们同样如此。
圣旨到,全府上下都要去接旨。
桃园顷刻间变得空荡安静起来,只剩下闻焉还依旧坐着,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肉。
晴云不安极了:“三小姐,要去接圣旨了。”
闻焉:“不着急。”
她说不着急就真不着急,直到把吃完碗中的牛肉,腹中有了饱腹感才放下筷子,端起手边温好的酒喝了一口。
“帕子。”
晴云闻焉忙转身,两步走到身后从热水盆中拧了湿帕子给她擦手。
闻焉接过擦干净手后,捡起桌上被闻佑之遗漏的信纸看了起来。
看完,她啧了一声:
“贪污,抄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焉到时,钦差刚宣读完圣旨居高临下扫了一眼乌泱泱跪一地的人,冷声喝道:
“通通拿下。”
顷刻间,伴随着繁杂急促的脚步声,大量官兵从大门外涌入,他们将闻家人团团围住,接着哐哐几声抽出佩刀,封死所有出路。
闻家人抬头看着这一幕脸上透着茫然,不明白怎么突然间他们就成了钦犯?
而不明所以的仆从们通通吓得瘫坐在地,半晌才记得哭喊冤枉。
在一片混乱中,闻父稍显镇定地看向钦差:
“请大人明鉴,下官绝不敢辜负皇恩,做出这等掉脑袋的事。”
那钦差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你想说有人诬告你?”
闻父解释道:“下官自二十年前到西江城……”
“好了,你这些话不用跟本官说。”
钦差打断他的话,
“你若有什么冤情,等回了京到大理寺去诉吧,本官的职责是宣旨抄家,剩下的不归本官管。”
钦差不给闻父好脸色,说完就不理会他了。
闻父再多辩驳的话也只能咽了回去,他颓然塌下肩膀不再言语。
钦差同闻父说完后,不经意抬头却见一女子立在不远处,瞳孔一缩,当即呵斥道:
“你是何人?”
闻焉站的地方不算隐蔽,那钦差抬头就能看见她。
她也没想躲,本来就是大大方方地在那儿,奈何他们说话太认真,始终没注意到她。
闻焉抬脚向前走了两步,没想到那钦差大喝道:
“止步!”
官兵们的刀立刻齐齐对准她。
闻焉停下手指指向闻父,语气平常地像在请人喝茶:“我叫闻焉,他的女儿。”
闻家诸人因着闻焉的到来终于从突如其来的噩耗中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那些官兵和他们手上的刀,再看闻焉,那晚的记忆复苏。
几人皆是眉心一跳。
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笼罩在他们心头,他们仿若再次看见了那个一身血的闻焉。
她脚边堆叠的尸体这一次却变成了身着官服的钦差和官兵。
隔着人影重重,闻焉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闻家人。
几人怔怔的,一瞬间那些喧闹的杂声都从他们耳边远去。
眼前的人影也变得模糊,唯有长身玉立的闻焉清晰可见。
天际最后一道光即将消失,昼夜交替的暗淡天色,让人心中滋生出莫名的恐惧。
闻焉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抬起双手,纤细白嫩的手指碰到了锋锐冰冷的刀刃……
闻父倏地站起身,咬牙道:
“阿焉,不可!”
细听下来他的声音竟微微在发抖。
闻父太阳穴直抽得疼,整个看起来比接到圣旨的时候还要失态。
闻焉却嫣然一笑:“父亲,你吓到我了。”
“大胆,闻佑之你想造反吗?”
钦差被他的举动吓一跳,黑着张脸斥道。
钦差话落,无数把刀抵在闻父脖子上。
闻父却顾不得了只盯着闻焉,他喉头滚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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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焉,不可冲动。”
杀钦差等同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们如今还没到那地步。
“父亲以为我要做什么?”
闻焉说着话,双手虚握抬起来对一旁手持镣铐的官兵道:
“我体弱,劳烦轻点。”
正准备锁的官兵愣了一下,才为她手上缚链。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怎么从她口吻中听出了支使的意味。
闻焉被押送到了过来,乖乖的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味。
闻父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方才的惊心动魄,暗流涌动只存在于闻家几人之间外人对此一无所知。
那钦差十分不满道:“你闻家人果然大逆不道,连圣旨都敢不来接。”
闻父没说话。
闻焉见几人目光还没从她身上移开,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看起来很像只知道打打杀杀但不长脑子的蠢货吗?
何况即便她路子偏了点,可再怎么说也是正统修士,从来不滥杀无辜,更不会到处惹是生非。
现今是个什么状况她还是看得清的。
闻焉在闻长宁身边被摁着身子往下。
闻焉很顺从的在地上坐下。
押她的官兵见了,张口想让她跪下,可对上闻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他选择了闭嘴,权当做没看到。
闻长宁表情的怪异看向她,闻焉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最后还是闻长宁感到了压力,先移开了视线。
闻焉这个变数没出问题,闻父暗暗舒一口气,过后便安安生生地任凭处置了。
天黑前,闻家人被暂时收押在知府衙门的牢房中,府中的奴仆则被圈在府中的下人房中不许乱走。
人拿了,接下来就该抄家了。
圣旨上闻父的罪名很多,其中最致命的便是操控漕运,贩卖私盐。
所以当看到从闻家中抄捡出来的东西后,那钦差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闻家人光私库就有三个,每一个内都堆满了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粗略算算一算,这也都快赶上国库了。
这般家财,还敢说冤枉?
京中党系争权夺利,此时来的这位钦差却是少有的中立派。
其性子刚正不阿,从不徇私。
他一想起离京前,礼部陆老大人上门来为闻佑之这女婿说情一事就觉得恼恨。
此人当真是有辱陆老大人清名,同时也辱没了当年的状元之名。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闻府灯火通明的在抄家,牢房里闻家诸人也睡不着。
闻焉四名女眷并未和闻父三人关在一起。
这让他们无法从闻父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一夕之间风云突变,一个多时辰前还是千金大小姐的闻长宁现在却成了阶下囚。
她没能从变故中缓过劲儿来,木木地靠在她娘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止她,闻如清和陆氏同样如此。
她们一个靠墙倚着闭目养神。
一个双眼呆滞地看着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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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个纸包扔到闻如清的膝上。
闻如清睁眼看去,闻焉盘膝坐在草席上:
“烤牛肉,特意给给你们带的。”
“不……”
咕噜……
闻如清珉紧唇,手虚虚搭在腹部。
晚膳吃到一半被打断,又折腾了一晚上,说不饿是假的。
陆氏跟闻长宁的肚子也跟着先后叫了起来。
闻焉撑着脑袋,扬扬下巴:
“吃吧。”
闻如清捏着纸包,低声道:“多谢三妹。”
闻焉:“不客气。”
闻如清打开纸包,招呼着母亲和妹妹过来。
闻长宁倒是一叫就过去了,陆氏却冷淡的说:
“我不饿。”
姐妹俩见状少不得劝慰她两句,陆氏不为所动。
这些日子她本就消瘦了不少,今晚好不容易展颜,转眼又被下了大狱。
陆氏自诩出身名门,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心口堵了一口气,怎么样都出不来。
今夜谁都不好过,陆氏这番作态让闻长宁和闻如清也立时没了胃口。
“这到底是怎么了?”
闻长宁憋了一晚上的泪,还是落下来了。
抽抽噎噎的满眼都是不知所措,仿佛天塌下来了。
“有人告你爹操控漕运,贩卖私盐收敛巨额家财。”
闻焉语气凉凉说道。
闻长宁还哭着,闻言依旧勃然大怒:
“那是诬陷,爹爹才不会做这些事。家里的钱都是二姐挣回来的。”
闻长宁看向闻如清,
“二姐,对吗?家里的钱都是你挣的!”
闻如清摸摸她的头,替她擦掉脸上的泪:
“是,是我挣的。”
闻焉耸了耸肩:“你外祖父的信上是这么说的,那皇帝的圣旨也是这么说的。”
闻长宁咬唇瞪着闻焉:“你不信爹爹。”
闻焉眉梢一扬:“你瞪我?”
闻长宁瞬间怂怂地移开目光,小声道:“我没有,三姐姐看错了。”
“那封信你外祖送来的?”
这时陆氏突然开口问到。
她还没来得及看见那封信,圣旨就到了,
“信上还说了什么?”
“信上说他会在京中帮着斡旋,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境地。退婚是因为状告父亲的人,已经开始攀咬陆家和吴家,未免他们全部被拉下水才暂时撇清关系。”
闻焉似又想起了什么,道,
“对了,那封信应当是和退婚书一道寄出的,只是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才耽搁到今日。”
陆氏:“信呢?”
闻焉:“烧了。”
陆氏紧绷的身体蓦地松弛了下来。
“好好好。”
她连说三个好字,眼眶也湿了,
“如清,东西拿过来。”
闻如清连忙把肉捧到她面前。
三母女搬开心上的大石头也直到饿了,围坐在一起开始分食牛肉。
不过,闻长宁吃之前大眼睛一转,恋恋不舍地把手上的肉递给闻焉:
“三姐姐,你也吃。”
闻焉哼笑一声,这闻长宁审时度势,见机行事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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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讨好闻家其他人,一遇上攸关性命的事就来讨好她。
闻焉没接:“不用,我吃饱才来的。”
闻长宁:“哦。”
停顿了一下,她瞥了眼母亲和二姐又小声嘀咕了句,
“不知道爹和大哥,四哥怎么样了。”
行吧,还知道面面俱到,难怪闻家一家子把她捧在手心当掌上明珠。
闻父将被送往京城大理寺受审,只在西江城知府大牢里待了一晚,翌日清早便被从牢房中提了出来,押往城外码头。
西江城离京城路途遥远,为了不在路上耽搁时间,钦差来时走的水路,回去时一样也要走水路。
只是负责押送他们的不是那钦差,而是另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
那人虎背熊腰,猛壮无比,看起来似乎是个武将。
他远远的看了一眼身缚镣铐的闻家人,又转头跟钦差低语了几句。
尽管只是一眼,闻焉却从中看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
很显然这一趟去往京城的路不会太平。
她垂眸,脑中转过好几个念头又通通压下。
先不着急。
钦差跟那武将交代几句后,便一同押着闻家人游街示众走到到城外的码头去。
贪官污吏受审前游街示众是自古以来就有。
每每见此,百姓的都会斥骂,进而怒砸石头打贪官。
可这次,竟有了不同。
西江城百姓站在街道两旁看着身戴锁铐的闻家人走过,所有人鸦雀无声面露不忍。
后来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满城的百姓,还有城外赶来的流民又哗啦啦全跪在地上为他们喊冤。
闻父在西江城当了二十多年的管,一手把一个吃不饱饭的偏远小城治理成如今这繁华模样,百姓皆看在眼里。
他们不懂其他,只晓得谁让他们吃饱饭穿暖衣,谁就是好官。
钦差诧异于眼前看到的,可很快发生的事更让他惊地哑口无言。
只见那些百姓见无法改变闻家人被问罪的下场后,有指着钦差和武将大骂狗官的。
有从家中拿吃得用的,送到闻家人手上。
沿路的官兵有心要拦,无奈人太多了,根本拦不住。
有人送衣,有人喂水,有人塞干粮。
而对待钦差则丢烂菜叶,吐唾沫,砸石头。
总之他们所预想的闻家人的下场全都落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反观闻父,百姓犹如父母被害,悲痛不已。
西江城百姓一路送闻父几人上了官船,最后在他们身后跪下磕头大喊:
“西江城百姓,送闻大人!”
“西江城百姓,送闻大人!”
“西江城百姓,送闻大人!”
……
一城百姓的声音绵延不绝,震耳欲聋直达天际,
钦差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没有动弹。
富可敌国的知府,却深受百姓爱戴,这究竟是何故?
闻佑之当真有罪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在船上的日子很煎熬。
他们一上船就被关进了一间四面封闭没有窗户的船舱。
船舱不透光,只要关上门身处其中的人就分不清白天黑夜。
这些人像是存心磋磨他们。
每次开门只会送来少量的食物和水,根本不够七个人吃喝。
他们在这种折磨中迅速消瘦,虚弱到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这一方小小暗室,整日除了呼吸声很少有旁的声音。
纵然如此,闻父仍旧没有动不该动的心思。
每当闻焉起身或有其他动作他就显得很紧张。
他经常安抚闻焉,于是所有人中,闻父反倒成了话最多的一个。
闻焉听他絮絮叨叨,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闻父这几天对她说的话,怕是比这五年来加起来还要多。
闻焉从开始的不耐烦,到后面能面无表情地听完闻父那些话,也算是种进步。
不过,她还是盘算着总有一天得把这个仇报回来。
她这人记仇,没那么大度。
反正那武将的脸她已经记住了。
闻焉本以为这个机会要等些日子去了,结果没想到,这一天比她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不知道在暗无天日的舱室内渡过了几日,忽然有一天,舱门被打开,有人端着几盏油灯进来,把这地方照得透亮。
久不见光的眼睛,陡然间被这么一照,闻家人都有些不适。
闻焉把手搭在薄薄的眼皮上,透过指缝间的缝隙向门口看去。
只见几道身影抬着一把重重的太师椅进来。
那椅子太重放下的时候,脚底下木板拼接成的地面颤动了一下,上面积攒的浮尘被高高抛起又飘飘然落下。
太师椅放下不多时,又有一道魁梧的身影大步走进来。
意识到来人是谁后,原本萎靡坐在一角的闻家人不由纷纷坐直了身子。
他们撑着虚软无力的身体,望着来人。
来人正是负责押送他们的那武将。
武将坐下后,声如洪钟地开口:
“闻大人,鄙人偏将军冯伍,领皇命今押解你等上京受审。”
闻父拱手垂头道:“见过,冯将军。”
一句话说完,他气息便急促了些。
冯伍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嘴上却假模假样的客气:
“闻大人千万别,您可是上官,该我给您见礼才是。”
闻父是从四品的知府,偏将军从七品,正常说来的确应该冯伍给他行礼。
可现在是什么形式,闻父哪儿敢应承冯伍的话。
他苦笑道:“冯将军说笑了。”
冯伍:“想当初,下官还记得大人高中状元打马游街的英姿,何等的意气风发。没想到啊,世事无常,大人怎的就落到如此境地了,还让这一家子跟着落了难?
听闻吴太傅家和陆老大人都来退亲了?”
他眼睛在闻如许和闻如清脸上转了圈,
“可惜了大公子和二小姐。”
冯伍看似粗犷,实则粗中有细心思缜密,短短几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话,句句都在戳闻父的肺管子,羞辱他。
闻父早不是当年那个沉不住气的少年郎,当年为了修西江城码头,再难听的话都听过,如今冯伍的话自是不能挑动他半分情绪:
“冯将军也说是当年了。”
冯伍脸上的笑意微敛,审视着眼前人。
闻父稳得住,维持着该有的镇定,直到冯伍问出一句话。
“闻大人。”
冯伍身子微微前倾,手肘靠在大腿上,低头看向闻父,
“有人托我向你问句话。”
闻父:“冯将军请说。”
冯伍一字一句问到:
“闻大人有没有拿过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闻焉掀起眼皮看向冯伍。
闻父皱眉:“冯将军指的什么?”
冯伍笑:“那我换一个问法。”
“听说闻大人家一个月前进了贼寇,这都过了这么久了,不知道大人可有查清那贼寇的来历?”
闻父袖下的手收紧,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冯伍狞笑着同他对视,眼神格外凶狠冷酷。
冯伍话说得不清不楚,可足够在场的聪明人,听懂他话中潜藏的意思。
闻家人立时警觉起来,看向冯伍的眼神防备惊骇。
原来冯伍跟当日的黑衣杀手是同伙,他们都怀疑闻父扣留了某艘船,拿了上面的某样东西。
不对,准确的说是闻父发现了某艘船上的某样东西所以要灭他的口。
两种可能约摸对方也拿不准,因而第一次来时,便想屠了闻家满门。
不想中途出了闻焉这个异数,导致其没能达成所愿,于是有了这次的抄家之祸。
背后之人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也要杀人灭口,可见那船东西干系重大。
闻家人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冯伍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到京城。
难怪从出发到现在,如此磋磨他们。
想必这场审问过后,他便要下杀手了。
想通这点,几人背后冷汗泠泠。
正当闻家人陷入极度不安之际,闻焉散漫的声音响起。
“这事,你应该问我。”
在场人先是一愣,接着反应各有不同。
冯伍抬眸,眯眼看向闻焉所在方向。
闻焉靠墙盘膝坐在地上,动作很规矩,可又有着说不出的肆意洒脱。
冯伍皱眉狐疑:“你?”
闻焉笑:“毕竟人是我杀的。”
冯伍是武将,功夫不弱于当夜那杀手头子。
起先他的注意力都在闻父身上,忽略了其他人,但当闻焉开口,他立刻从她身上察觉到不对劲。
这个纤细瘦弱到有些病殃殃的女子,她身上的气息太淡了。
冯伍坐直了,探究地看着闻焉。
死士的尸体他通通掘出来看过。
尸体虽已腐烂到不能看了,但有些痕迹还是留了下来。
冯伍最开始以为,闻父是同京城那边有勾结,所以才能杀掉死士保全家人。
但现在看来,真相可能没那么复杂。
冯伍:“真是你杀的?”
闻焉:“有个人临死前说,他只是第一个。”
她很好奇地问,“所以你就是他口中的第二个?”
冯伍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握紧,脸上已然没了方才的从容。
闻焉这时视线移到闻父身上:“父亲,怎么想?”
闻父僵着身子没说话。
闻焉:“还去京城吗?”
闻家其他人大气不敢喘,离她最近的闻长宁默默把碰到她衣角的手挪开。
闻焉认为,闻父没说话就是默认。
她长舒一口气,语气里有着尽是愉快:
“那便不去了。”
闻父:“……”
闻焉自顾自地做了安排,然后抬起双手微一用力,锁链应声断裂。
脚上的锁链以同样的方法弄断后,她起身像捏泥一样把手腕上的锁铐扯了下来,随手丢掉。
砰砰两声,铁锁掉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
冯伍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满脸不可置疑。
闻如清跟闻和宁矮着身子把路中央的闻父搀扶到一边,给闻焉腾出路来,然后一家子熟练地躲到角落包成一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闻焉光着脚从阴影中一步一步走向冯伍,身上单薄的囚衣罩在身上空荡荡的。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微微遮挡了脸,尖尖的下巴在其中若隐若现。
她稍稍抬头,露出光洁苍白的额头和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
四目相对,冯伍莫名感觉心惊肉跳,他脚不自觉间后移半步,
随着人越走越近,他再忍不住,沉声喝道:“拿下她,生死不论!”
守在门外的官兵立刻如潮水般涌入这间小小的暗室中。
冯伍隔着重重人影紧盯闻焉,慢慢退了出去。
官兵们神色冷酷,有种悍不畏死的气势,直接拔刀冲向闻焉。
本就不大的小小房间,眨眼的功夫就挤满了人。
闻和宁收好腿蜷缩在胸前抱住,脑袋埋进自己肩膀内,片刻后,又害怕又好奇地悄悄露出半只眼朝外看。
此时闻焉已经跟官兵交上手了,然而意料之中的鲜血喷溅,残肢乱飞的事并未发生。
闻和宁一怔,大胆抬起头,待看清外面的景象后,眼睛越睁越大,满脸惊艳:
“三姐姐,真好看!”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传入离他最近的闻如许耳朵里,他亦转头看去。
入目之景正如闻和宁所言,当真好看。
比起上次,这一次出手过分漂亮了。
她轻盈地如一只蝴蝶起舞,每一次出手都干净利落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但凡出手无一落空,也不知她如何做到,只要被她打中之人,会立刻倒地不起。
过了片刻,方能见到从其口鼻中溢出的血。
有的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流,就断了气。
他们的身体完好无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可就是死了。
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没多久闻焉就要找不到落脚地了。
她索性一掌横推,把堵在门口的人全部打了出去。
挡在门口的太师椅被倒飞出去的人撞得稀碎,飞溅的木条一不小心插进了一人心脏,一人喉咙。
他们痛苦地挣扎着,迟迟没能断气。
闻焉越过一地狼藉,走到二人面前居高瞧着,眉心泛起怜惜:
“真可怜。”
然后抬脚,踩到一人胸口,轻轻用力。
一声脆响后,那人胸腔凹陷,痛痛快快地死去了。
另一人,她用同样的方法结果了。
这时舱室内,一个方才被同伴撞晕的官兵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甩了甩发涨的脑袋,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他看见了离他不远的闻家人。
再回头,闻焉已经站在了船舱门外,若要过来相救根本来不及。
他面无表情地举刀对准躲在角落的闻家人。
闻如许及闻和宁瞳孔一缩,两人想也不想,身形一转张开长臂挡在最外面把家人牢牢护在最里面,等着刀落下。
紧要关头,闻长宁揪住母亲的衣角,闭眼惊声尖叫:
“三姐!!!”
咻……叮……
一把刀从门口飞来,擦过那人脖颈钉到墙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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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颤抖的刀身发出嗡鸣,刀刃上残留着薄薄一线血痕。
一滴血水坠在刀锋上,片刻后,像承受不住自身重量,啪地砸向地面,在他们脚边开出一朵血花。
良久,闻家人慢慢睁开眼,恰巧见到了这一幕。
而门外的闻焉转身投入下一场战斗。
躲过一劫的闻如许跟闻和宁心有余悸地仰头望向钉入墙面的刀。
他们喉头滚动了下相顾无言,但均从对方的脸上看见大颗大颗的汗珠。
这一下险之又险,差点就把命给丢了。
再一看外面在敌人围攻下游刃有余的闻焉,闻和宁弯腰爬了两步,捡起离他最近的两把刀。
一把给闻如许,一把握在自己手上。
他磕磕巴巴地说:
“大哥,先,先把锁链砍了吧。”
闻如许温润的声音有些嘶哑:“好。”
他们本意是先断自己身上的锁链,奈何力气不足,几刀下去连皮毛都没伤到。
再这样下去,实在浪费时间。
几人一合计,两兄弟干脆先一起动手想把闻父和陆氏弄断。
于是没一会儿,闻焉就听见里面叮咛咣当一阵响,回过头瞥了一眼,就看见两兄弟吃力地挥刀砍锁链。
光瞧着那软绵绵的劲儿就知道是白费功夫了。
闻焉有些无语,又听得那声音实在烦人,便随手抢过一把刀,转身大步往舱室里走。
她动作极快,中间顺势把过道上断成两截的船舱门,扔向身后的追上来的人。
沉重的门板压倒一片,给闻焉暂时空出些时间来。
“让开!”
正哼哧哼哧砍锁的闻和宁,闻如许闻言回头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三姐姐。”
“三妹妹
然后两人就听话地挪开位置。
闻焉握紧手中的刀,一刀下去,在两兄弟手上坚硬到不可撼动的铁锁就这么断了。
她三两下就把六个人身上的铁锁全部砍断。
速度快得几人都没时间没反应。
转眼又见闻焉回身,倏地一下把手上的刀掷出。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敌人一连几个被串了糖葫芦,钉在舱板上。
解决完这些后,她抬脚就走不作停留,却没想到她一走,身后几人立刻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闻焉停下斜乜一眼:“跟着我做什么?”
闻和宁双手握着刀举在身前眼睛左右不断的瞟,窝窝囊囊又大义凛然地说:
“三姐姐放心,爹娘和二姐五妹有我和大哥保护,我们绝对不给你拖后腿。”
一副又害怕,又要赖上她的模样,闻焉直接气笑:
“行,自己说的话记好了。”
闻和宁疯狂点头。
本来跟着闻焉也不是觉得安全。
闻和宁很清楚,事到如今这个朝廷钦犯他们是当定了。
然而除了朝廷会发布海捕文书通缉他们,另外还有个幕后黑手一心要致他们死地。
往后的日子,恐怕不是东躲西藏,就是被人死命追杀。
所以闻和宁现在最怕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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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毕竟摸着良心来说,这么多年来,一家子对三姐姐委实不算好。
万一三姐姐一时气不过,真抛起他们,一个人走了。
那闻和宁觉得,他们就只能等死。
为了杜绝这个可能,闻和宁认为即便再危险也一定要跟紧三姐姐。
闻和宁的那点小心思,闻焉多少能从他那张脸上看出来。
不过,也不是不能容忍。
毕竟闻焉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随后闻家人跟在闻焉身后,看着她且战且进,一路打到甲板上。
闻和宁跟闻如许就护着家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为了除掉闻家人,船被停在了宽阔的江面上。
江面两侧全是高耸入云的峭壁,他们脚下这艘颇大的官船身在其中都显得渺小了。
端看这地势,就能看出船早已经离开西江城远矣。
西江城方圆百里的地方都是平原,这里的山可高得很。
闻父利用地势反推,默默计算着他们走了几天。
另外一边,官兵跟闻焉的之间的缠斗单方面达到了白热化。
之所以是单方面,是因闻焉还是那般从容。
毫不夸张地说,今日看闻焉杀人是一种享受。
特别是眼下到了甲板,空间大了,众人都没限制,大开大合下下手更狠。
在消失已久的冯伍拎着一对铁鞭加入战斗时,这种享受更是达到了极致。
闻焉余光瞥见他,一掌击打在身前敌人的颈侧,在他倒下的瞬间又握住他的肩膀,手往前一送,刚新鲜出炉的尸体就横飞向持铁鞭而来的冯伍。
冯伍见此脚下顿住,足尖一点腾空跃起一脚把飞来的尸体反踢向闻焉。
可闻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已原地,那尸体反倒砸倒一片自己人。
再扭头却见闻焉在另一个方向,手掌微曲在侧面敌人的太阳穴拍了一下,回身转头间二指并拢在身后敌人的喉咙处一按。
随后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力度,围在她四周的人通通倒地身亡。
简简单单两个动作,脚步轻移就弄死了好几人。
冯伍从来没见过这种杀人手法。
只有一击,专挑命门,一击毙命还能保持人体的完整,除了少量出血,没有其他明显伤痕。
冯伍眼神沉了下去,铁鞭散发着凛冽杀意,冲闻焉杀去。
而闻焉不退反进,迎上他的杀招。
甫一交手,她便了然为何冯伍敢来了。
他力大无穷,远超常人,手中的那对铁鞭也是特制的,很有分量。
更关键的是,这人身材魁梧,动作却十分灵巧轻盈。
一招一式极具攻击性,很难让人招架。
这样的身手在这个世界应当算是顶尖高手了。
闻焉走神想到。
冯伍吃力的应付闻焉,却愕然发现,她竟然还在走神。
如此奇耻大辱,他焉能忍?
“岂有此理!”
冯伍动作越来越快,铁鞭都挥出残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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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焉却半点不受影响,他快她也快,甚至能更快。
冯伍那身自诩无人能及的功夫,在她眼中处处都是破绽。
那一身巨力也不过尔尔。
闻焉逗弄他两招后反手为攻,但力道拿捏地刚刚好,并没有一下就把人打死。
她想起饿着肚子被关在暗室中日子,心里的气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发泄完的。
她一脚踢向他左膝:“杀人就杀人,哪来那么多花哨架势。”
冯伍只感觉腿上一阵剧痛,身子不免晃悠了一下。
闻焉一拳打在他肋骨,咔嚓一声,冯伍踉跄一下,眼前发白。
“动作太慢了!”
冯伍咬牙忍住痛,挥动铁鞭,谁知闻焉抬手抓住,一个大力反把他自己拉了过去,白莹莹的手击向他下颚,冯伍剧痛难忍惨叫出声。
“克扣我那么多饭,还没吃饱吗?劲这么小。”
冯伍痛得浑身痉挛,眼神发狠咬牙想弄死眼前人。
闻焉见了,一巴掌扇过去,慢声道:
“谁准你的眼睛这么看我的。”
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暴打。
别说是冯伍了,就是闻家人都觉得疼。
冯伍没了战斗力,闻焉一边为自己报仇,一边将剩下的人解决掉。
很快,甲板上的敌人就只剩下一个冯伍还在喘气。
闻焉终于停手,她直起腰往闻家人所在的地方看过去。
不用她开口,闻和宁自认为看懂她眼色了:
“三姐姐叫咱们过去。”
闻长宁是抗拒的,她不想过去。
陆氏也是这般想法。
可两人扭不过其他人,只能去了。
“审审。”
她对闻父说。
杀人她擅长,审人却不会。
审问冯伍的事交给闻父,闻如许从旁协助,闻如清和闻长宁扶着陆氏没有靠近。
闻和宁则自觉翻找起地上的尸体,唯恐有人假死,好趁机偷袭。
没成想,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出问题来了。
闻焉身后两具尸体突然被顶开,下面藏着的人猛地站起身,刀尖对准闻焉后背刺去。
闻和宁眼睛蓦地瞪大,此时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表忠心!
他给他三姐姐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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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和宁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一个箭步冲上去,拎起刀就是干。
可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不仅力气不大,准头也差。
落刀点歪了没砍中脖子,离目标还差了些。
不过这一刀依然重伤了那人。
血滋啦一下兜头喷他一脸。呼吸间,鼻子唇上全是血腥气。
热热的,黏黏的,让人作呕。
闻和宁顿时脑子嗡了一下。
片刻,他眨眨眼睛,按下心中的怪异感。见人没死,准备再补上一刀。
可刀往回时时才发现,刀似乎卡进骨头里。
他皱眉咬牙使劲一抽,就在这时一直血手蓦地按在刀背上。
闻和宁吓一跳,顺着手看过去,见到了一张痛苦扭曲的脸。
他眼中戾气翻涌,满脸煞气。
闻和宁动作僵住,咽咽口水,随后眉毛一竖,露出更加凶狠的表情,双手握刀恶狠狠地吼道:
“松手!”
那人:“找死!”
说罢无视肩上的伤,扭过身来就要杀闻和宁。
闻和宁也没料到这人这么能,刀还在身上呢。
他努力展示自己凶狠的一面,即便小腿肚子都在打颤了,脚还是牢牢按在原地,没有后退半步。
比起闻和宁这个生手,眼前人下手可太稳太狠了。
可就在他要动手之际,一条铁鞭忽然从后背贯穿他的身体。
他显然忘了身后还站着的闻焉。
那人脸上还维持着狰狞之色,但眼神震动。
他慢慢低头,嘴里的血汩汩涌出,接着便脚一软跪倒在地,慢慢没了气息。
闻焉的脸从他后面露出,面容平静。
闻和宁嘴一张一合,最终憋出句话来:
“三,三姐姐,我没事。”
说完,他一抹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闻焉一顿,转瞬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没问你。”
闻和宁又抹了一把脸,总感觉有东西糊了眼睛:
“我……”
闻焉后退两步:“走远点。”
船上不方便沐浴,闻焉可不想弄脏了自己,所以她半点都不想跟血糊一脸的闻和宁有接触。
闻和宁有些委屈,方才他还救了她呢。
虽然失手了。
看懂他的控诉,闻焉:“……”
跟闻和宁说了两句,闻焉正要转身继续看闻父审问冯伍,忽然,她捕捉了些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气息和动静。
闻焉眸光微移定在某处,眼一动她的手已经抽出铁鞭,然后朝桅杆激射出去。
其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那铁鞭也如一支利箭,来势汹汹势如破竹。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支袖箭跟铁鞭在半空擦身而过,正中冯伍眉心。
同一时间,桅杆上一道身影坠落,半边脑袋被铁鞭打爆。
离的近闻长宁恰巧看到这一幕,她懵了,想起了那夜某些不好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滚。
从闻焉发现人,到冯伍死,再到桅杆掉下死尸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仅仅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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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却急转直下。
冯伍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杀了,闻焉拉平嘴角,眼神凉凉。
果然是饿久了,才会反应慢了,连那地方藏了人都没发现。
闻家几人见她变脸,大气不敢喘。
闻父则完全没发现这点,见冯伍死了,整个人都急了,手又是摸他劲动脉,又是掰他眼皮,想确认他是否留有一口气。
结果自然令他失望。
那支箭几乎完全没入冯伍眉心,让他当场丧命。
闻父颓然,差一点,就差一点……
冯伍远不如死士的的骨头硬,他是正正经经的从七品京官。
官职是不大,但能被派来做这样的脏事,必然被许以重利。
如此看重荣华富贵之人,嘴巴没那么难撬开。
如果再给他些时间,他定能……
思及此,他突然反应过来。
闻父起身快步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具官兵尸体旁,然后不嫌脏地用手指在他嘴里掏了掏。
摸到料想中的东西后,他收手又去摸另一具。
一连查看好几个,结果都跟他所想的一样。
闻父收回手躲在地上望向闻焉:
“这些人牙中□□。”
闻焉平静地看着他,肯定了他的猜测:
“跟上次的,是一路人。”
船上所有的官兵都是死士扮成的。
没想到,闻焉话说完最先绷不住的会是陆氏。
为了不堕了陆家的门风,她素来极重视仪态礼节。
头颅永远高高扬起,言行举止永远像用铜尺量出来的。
每日会避着人用手细细梳理头发,囚衣上有一丝褶皱都会反复用手压平,再饿吃东西也是细嚼慢咽。
极少数的几次失态,还是为了避开危险,被闻如许和闻长宁拉着躲起来。
可现在,她挣开两个女儿的手,冲到闻父面前掐着他的手臂含泪咬牙质问道: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人家千方百计要杀我们?你知不知道如许再过不久要参加春闱,他马上就会是大晋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前无古人,你知不知道?”
从府里闯进杀手那夜她就在忍,抄家时她忍着,知道冯伍是有人故意派来杀他们的,她也忍着。
但当听到这些官兵全都是死士时,就像点燃了一个导火索,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陆氏只知道,以后的每一天她身边经过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追杀他们的死士。
这个人可能是街边小贩,可能是路上行人,也可能是乞丐或者其他什么人。
总之不得安生,终日惶惶。
闻父惭愧地低下头,痛苦地说:
“阿婉,对不起。”
闻如许拉住母亲,劝道:
“娘,您别怪爹,爹没有错。”
陆氏哭到:“是他害了你呀!”
闻如许叹息笑道:“爹没有害我,不过一时困顿,若我连这点槛都不过去,何谈以后。”
……
闻如许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轻声哄起母亲来更是温柔至极,这一点很像闻父。
闻焉换了个姿势,继续观看这母慈子孝,父贤子仁的场面。
她自前生起,就没什么亲缘,来了这个时代跟闻家人也不亲。
像这样一个人跟另一人亲近得对彼此的痛苦和欢喜都感同身受,好似对方的生老病死都是大过天的事。
像陆氏,不为失去荣华富贵哭,不为自己命悬一线哭,反倒为了儿子的功名利禄哭,着实令她感到稀奇。
一旁的闻和宁见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陆氏和闻如许却是误会了:
“三姐姐,娘是可惜大哥的前程,她对咱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闻焉睨他一眼:“你没事了?”
闻和宁一愣:“还有什么事?”
闻焉:“没事就去灶上做些吃得来,我饿了!”
闻和宁指了指自己,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我去?”
闻焉丢下一脸懵的闻和宁,走到还在哭的陆氏身边蹲下。
闻如许看她:“三妹妹。”
陆氏和闻父也看向她。
闻焉一笑,随即突然出手一把扼住闻父的脖子,对陆氏温柔地说:
“既然母亲如此恨父亲,不如我替你杀了他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陆氏呆住,被闻焉的动作惊地不轻,待回过神来,抖着嗓子,不可置疑地喊到:
“你,你敢弑父?!”
闻焉哼笑一声,微微垂眸看她,手一手。
虎口贴住闻父的喉管,强烈的窒息让他脸涨得通红,双眼瞪大,手本能去掰闻焉的手。
“这不都是为了母亲你吗?”
闻焉含笑说道,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冷淡。
陆氏遍体生凉,指着闻焉急促喘息,说不出来,就像下一刻就要惊厥。
闻家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变了脸色。
陆氏惊叫一声,疯了一样扑过去拉扯闻焉的手:
“你混账,大逆不道,松手,你松手……”
陆氏乱骂一气,闻焉不为所动,反手拨开就她的手,然后为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慢悠悠地问:
“母亲怎么生气了?”
陆氏又气又吓,整个人不停打着哆嗦,不消片刻,眼一翻人当真晕死过去了。
“娘!”
闻家四兄妹齐齐托住陆氏软到的身体,闻如许皱眉看向闻焉:
“三妹妹,娘身子弱,你别吓她了。”
闻焉对上闻如许那双清亮的眼睛,眉梢抬了抬。
他一惯温和,身上一股子书卷气,少有动怒的时候。
要说这个家里谁智谋深远,那一定是闻如许。
但这人有城府归有城府,心思却都在正道上,身上的气息很干净。
便是眼下,父亲被闻焉掐着脖子,母亲被她气晕,他也无奈居多。
他好像很清楚闻焉想做什么,
洞若观火,心明眼亮。
闻焉一笑:“大哥哥孝顺。”
说完她手一松,大量的空气灌进口鼻,闻父发出震天的咳嗽声,面红耳赤。
两个小的急忙扶住,替他顺气。
闻父那口气通畅了摆摆手,哑着声音说了跟闻如许相似的话:
“阿焉,你母亲身子弱,以后对她缓着来。”
闻父比起闻如许的无奈多了几分语重心长。
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亲近,并未心存芥蒂。
又是一个笃定她不会真的动手的人。
应当说,所有人中除了陆氏,没有人觉得她会真杀了闻父。
闻焉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看不见的灰,眼睫半垂:“我不是个好性子的人,父亲和大哥哥应该要习惯。”
话没说明,在场的人却听懂了。
她是在警告他们,不要故意给她找麻烦。
闻父斟酌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
闻焉满意了,转而问到:
“那父亲接下来想怎么办?”
闻父闻言先吩咐两个小的把陆氏照顾着,再说道:“我们还是要进京一趟。”
闻焉:“然后呢?”
闻父:“西江城暂时回不去了,冯伍也死了,很快朝廷就会发海捕文书,天下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当今之计,唯有进京查明真相这一条路,说不准还能有一线生机。”
闻如许接过父亲的话道:“山高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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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他们要谨慎行事掩藏形迹。
闻如清听着哥哥和父亲说完,突然问到:
“那船货的事,爹有什么线索?”
就是这突然冒出的船让他们落得如此境地。
必须尽快查清到底是哪艘船,船上装了什么东西,他们才不会这般被动。
闻父摇头:“我查了一个多月,毫无进展。”
那些人手脚太干净了,没有给他们留一点线索。
闻如清抿了抿唇:“我前些日子得到了一条线索,不知道跟这桩事有没有关系。”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她。
闻父:“你说说看。”
闻如清:“几个月前,有一艘船在澴河遇上水匪沉了。”
澴河属于西江流域的一条支流,在西江城和朝云城交界地,也是从西江城到京城的必经之路。
闻父精神一震:“水匪沉船?”
闻如清:“有人告诉我,那艘船上的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这也是闻如清注意到这件事的原因。
闻父很敏锐地问:“水匪呢?
闻如清摇头:“据说一起死在船上了。”
闻父:“船沉了,人死了,为何官府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有,澴河上从未听说过有水匪,这水匪又是哪儿来的?”
闻如清拧眉说着自己的怪异:“这艘船会不会就是那艘引祸船?”
闻父略一沉吟,转头向四周看了看道:
“此地像是朝云城境内。”
闻如许一下明白了闻父的意思:“爹想去澴河看看?”
闻父叹息:“总要去看看才是。”
若是能找到些线索,总好过像个无头苍蝇乱撞。
他目光落到一旁闲闲站着的闻焉:
“阿焉,怎么看?”
闻焉脸上尚带着笑意:“我听父亲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但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去澴河,余下还有许多事要做。
这艘船是不能用了,两岸又都是峭壁,没有能靠岸的地方。
这就需要一搜合适的小船。
幸好像这样的大船,都会备上逃生小舟,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另外还需要足够的食物,行李和银子。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走水路是要快些,同时也更危险。
去京城的水路只有一条,路上重重关卡,他们根本无法通过。
届时即便有闻焉在,可闻焉不能见人就杀,见官就屠,那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水路行不通,只能走陆路。
陆路就适合得许多,也有利他们掩藏形迹。
可走陆路意味着要备更多吃的和盘缠。
何况南边在闹饥荒,从望城到伯阳城,一共八座府城,均被波及。
而这又恰好是他们将要经过的地方。
为了不出现意外,须要做好万全之策
待陆氏醒来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先填饱了肚子,就开始各自在船上搜寻起来了。
这一通忙活,直到天色暗下来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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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快看我跟四哥找着什么了?”
老远闻长宁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来,闻焉正准备开门的手停下,转眼看去,就见闻长宁手里抱着干粮急急跑过来,边跑边喊。
落后她半步的闻和宁,脖子驮着两个装满米面的布袋,左手提着一条腌肉,右手费力拎着只……神鸡?
闻长宁跑进了,看见闻焉满脸兴奋道:
“三姐姐,我跟四哥在厨房里找到了我们赢回来的神鸡。”
闻焉听后,一笑:“巧了,我也找到了些东西。”
闻长宁经她这能说,才看见她手上拿着的头冠和一串珠子,她手一送,怀里的东西掉了满地却顾不得:
“我的南珠,还有珍宝阁的头冠!”
闻长宁眼睛都亮了,那着那串珠子就在身上比划起来。
闻焉越过她走近船舱内,在木凳上坐下。
没多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手上都抱满了东西。
什么被褥,旧衣服,水囊,笔墨纸砚,蓑衣纸伞……
另外还有一些银子银票。
当真是应有尽有。
闻焉把玩着手里的头冠,看着他们一趟一趟把东西搬进来,个个累的满头大汗。
“把手上的扔了。”
闻如许刚坐下喝着妹妹倒的水,就见闻焉指着他说到。
他手上拿的正是一套搜来的笔墨纸砚。
闻如许放下杯子好脾气地说:
“三妹妹,路上兴许用的上。”
闻焉很直白地说:“你拿了这个,谁来背吃的?”
闻如许一顿,看着地上快堆成小山的食物,改了口:“三妹妹说的对,这些以后有用再置办吧。”
有了闻如许开头,后面的他们也多少知道自己拿来的东西不适合带着逃命赶路。
闻如清也盯着闻焉手上的头冠道:
“三妹,不若把这东西拆了吧,不然太扎眼了。”
说罢又对闻长宁道,
“还有那串南珠,都拆了吧。”
闻焉当然没有意见:“二姐姐说怎么拆。”
头冠是金丝和各种宝石组成的,并不难拆,几下闻焉就按照闻如清说的拆完了。
南珠串就更简单了。
等通通拆下来后,这些值钱的小东西就用装了起来,随身携带。
最后清了一遍,他们只带上了轻便的行装,一些吃的和换钱的东西。
忙完后,夜已深,已经不适合赶路了,闻家人只能忍着不适,用搬来的被褥在这叫偌大的船舱打地铺。
这一夜,几人都睡的极香。
他们熬了这么久,今日虽吓人,至少暂时性命无忧了。
一夜无梦,翌日天亮大亮才醒来。
简单吃了些干粮,他们放下小舟一个个上去。
闻焉留在最后,把那艘满是尸体的官船砸了个大窟窿,才飞身上了小舟。
小舟上几人眼睁睁看着那艘船彻底沉入河中,心里不知为何,莫名沉重了几分。
船沉了,他们也该走了。
七个人坐在船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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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上的人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此时才后自后觉地发现。
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会划船的。
良久,闻如许开口:“我来试试吧。”
闻和宁紧跟着道:“我也试试。”
两兄弟手忙脚乱好不容易让船动了,结果又在原地打转了许久。
他们满头大汗,耽误了好些时间终于摸到了窍门。
中间虽经历了些波折,可小舟最终还是顺利挪到了回程的河道上。
后面的两天,小舟从歪歪斜斜修炼成了直线,到底是顺畅了。
到第五天夜里,他们靠近了澴河。
只是刚要转过一个拐角,闻焉的声音蓦地响起:
“停下!”
她声音低低的,语气却重。
闻如许闻和宁本能停下划动的船桨。
“有人!”
闻父一句话把船上昏昏欲睡的人全部惊醒。
他们抬眸望去,果然见前方河面漂浮着几只小船。
船上火光重重,人影随着小船浮动。
闻如许跟闻和宁赶紧熄灭船上的油灯。
黑暗中,他们静静注视着前面。
闻焉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
她看见河岸边站满了人,河面上飘着的船上,有几个人拿着长长的竹竿在不停地试河水深度。
他们来晚一步,这地方已经有人占了。
闻焉低声道:
“前面不能去了,让船靠岸。”
……
同一时间,离河岸不远处的小道上停着一辆青蓬马车。
一个人从林子里钻出来,拱手向马车内人说道:
“启禀大人,河深测出来了,只待天亮便可让人下河了。”
那人话说完,等了许久才听见马车内传来动静:
“嗯,尽快安排下去。”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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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上泛起一层水雾,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头。
熄了灯后,闻如许的眼睛只能看见一臂之内的景象。
他松开船桨揉揉眼睛想看得远点,但作用不大。
“大哥,走这边。”
见闻如许是第三次揉眼睛了,闻和宁发现不对,他抿了抿唇小声问到,
“大哥你是不是看不到?”
船上的几人倏地转头盯着闻如许的一双眼睛。
闻如许失笑也没隐瞒:
“夜里太远的地方便有些看不清,不碍事,你指路,我跟着你走。”
闻和宁一时失语,干巴巴地应道:”哦,好。”
眼下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就是有问题,也得等过了这一关再说。
于是船上的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闻长宁抱着神鸡老老实实坐着,鸡的嘴壳被布条绑得结结实实。
她不放心,又翘起两个手指头捏住。
这只鸡本来是要杀了带走的,后来一想又觉得若杀了,这么大只鸡他们一时半会吃不完,且肉不耐放,加之天气回暖很容易坏。
所以干脆就带上活的了。
本来是在闻和宁怀里坐着的,闻和宁划舟去了,鸡就到闻长宁手上了。
瞧她那嫌弃得不行,恨不得把鸡扔了,却又不得不抱着的别扭样,特别是那捏鸡嘴壳上的手法,当真是怪有趣的。
闻长宁见闻焉笑盈盈地盯着她看,浑身都不对劲。
想让她别看了又不敢,扁了扁嘴,她委委屈屈地扭头,全当看不见。
不多时,船靠岸了。
闻长宁放下桨脚一迈跳下船,淌着水走到岸上。
闻和宁招招手:“大哥。”
闻如许听到他的声,拿起系船绳扔过去:
“接着。”
闻和宁接到了,拉着绳系到一旁的树干上固定好船。
随后船上剩下的人挨个下了船。
轮到闻长宁时,她不愿意打湿鞋子,不想穿着湿哒哒的鞋袜赶路,便站在船头使劲往前一跳,想一步跳上岸。
却是未曾料到,她这一跳没有跳上岸,反而一脚踩进河沿边的杂草中。
那片杂草丛深至腿弯,夜色下根本看不清底下有什么。
闻长宁落脚那瞬间,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难以忍受的剧痛传来,她木了一下,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
等她恍惚间回过神来,她已然惨叫出声,眼泪更是刷地流下。
幸好离她近的闻如清见势不对,手疾眼快捂了她的嘴。
但先前那声已经叫出去了,虽短促听不出什么,可抵不住深究。
两方隔得又不算远,那声到底是惊飞了一林的飞鸟,更惊动了那些人。
“有人!”
“有动静!”
“快去看看。”
听着那边的骚动,闻和宁想也不想摸出刀,割断鸡嘴壳上的布条,使劲一拍。
神鸡嘹亮尖锐的鸣叫立刻响彻天际。
这鸡许是憋得太久一直打鸣,最后还是闻和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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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家人屏住气息,竖起耳朵继续听那边的动静。
也不知是不是他这招真的管用了,等了一会儿,那边的渐渐恢复了先前的的平静。
几人齐齐松一口气,此时心思才放到闻长宁身上。
黑暗中闻如清不怎么看得清妹妹的脸,但满手的湿热,让她意识到不对劲。
闻如许摸出个火折子吹燃,就见闻长宁满头大汗,双眼泡在泪中好不可怜。
闻如清松开手,低声唤她
“长宁?”
闻长宁哆嗦着虚弱地说:
“脚,我的脚……”
闻如许立刻到她脚边蹲下刨开杂草,待火折子移过去照亮,他们惊骇地发现,一截翘出土的树根竟贯穿了她整只脚掌。
树根有小拇指粗细,顶部尖锐,掩在厚厚的草下不易察觉。
闻长宁方才那一跳,一只脚落地正好踩了上去。
难怪她会痛成这样。
看清情况后,几人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焦急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理。
闻长宁拉了拉闻如清的手。
闻如清低头看去,见她目光清明,便松开手。
“长宁,你怎么样?”
闻长宁小声哭着说:“疼。”
说完话她不自觉咬住下唇,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她咬破了唇。
陆氏掏出一张叠好的手帕塞到她嘴边,低低说道:
“长宁乖,咬着。”
闻长宁听话地咬住帕子。
“别怕,娘在这,别怕长宁。”
她一声声安抚着女儿,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软弱的神情。
仿佛前几日崩溃下对着闻父又打又闹的不是她一样。
闻长宁的脚还在往外冒血,几个人束手无策,根本不敢贸然动她,怕一个不慎,反让她伤势加重。
最后下船的闻焉,走过来踢了踢闻和宁
“让开。”
闻和宁仰头,在黑暗中看见闻焉模糊身影轮廓,惶惶的心突然一下子就定了。
他叫了一声三姐姐,就忙起身让开位置。
闻焉在他的位置蹲下瞥向闻如许:
“灯。”
闻如许忙把火折子移过来。
闻焉接过,看了一眼闻长宁的伤,然后说到:
“按住她,捂住她的嘴。”
她的话,几人不敢耽搁当即照办。
闻焉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握住闻长宁的脚踝,没有犹豫,也没有提醒,猛地把她的脚拔了出来。
动作快得几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闻长宁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闻家几人合力摁住她,紧紧捂着她的嘴。
她呜咽着,声音模模糊糊地喊疼,接着就晕过去了。
闻焉又吩咐他们把人抬到平地上放下,闻如清妹妹的头轻轻放在膝上。
做完这一切,闻家人才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汗湿透了。
他们的目光又注视在闻焉身上,等她下一步的吩咐。
闻焉过来卷起闻长宁的裤腿,用刀割开她的鞋袜露出伤口。
那伤口不小有个跟树根大小差不多的窟窿眼,伤口附近血肉模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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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焉抬手:
”干净的布,拿给我。”
他们身上哪儿来干净的布条,陆氏直接把包袱里的一件白色里衣扯出来递给她。
闻焉接过直接劈成两半,然后团了团按,分别按在脚背和脚底伤口上。
“母亲,按着。”
陆氏赶紧学着她的动作紧紧按住伤口。
闻焉借着光,细致地找出止血的穴位按下。
她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那可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流血速度。
“血止住了。”
闻和宁高兴地说。
闻焉泼了他一盆冷水:
“很快就止不住了。”
闻和宁脸上笑容一僵。
闻父担忧地问她:“阿焉可有什么办法?”
闻焉当然有办法,早年她修为不高受了伤后,不能以灵力自行疗伤,于是多是用平常方法。
可是无论那种方法,都不能在黑灯瞎火下搞,不然恐怕要送了闻长宁这小丫头的命了。
闻焉只想了一下,就做好了决定。
既然前面那些不知来历的人是麻烦,那便把麻烦解决即可。
闻焉转头对闻和宁说:
“你过来。”
闻和宁听话地在她身旁蹲下。
“把这里按住,在我回来前不要放开。”
“是。三姐。”
交代好了,闻焉起身就走。
闻父忙叫住她:“阿焉你要去哪儿?”
闻焉脚不停,声音远远传来:“去解决麻烦,你们在这等着。”
闻焉身形极快地掠过山坡林木,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此时河面上的小船都靠了岸,船上的人集结在河滩上,正说着话。
听那意思像是出什么事了。
闻焉站在一棵树下,随手摘了几片叶子在手上把玩,听着那些人议论。
但听了片刻,没从中听到有用的。
闻焉抬脚从树后的阴影中走出来。
“什么人?”
河滩上的人见这突然从树后冒出的女人,止住话头,一下抽出身上的佩刀警觉起来。
闻焉一言不发,神色平平。
只是捏着手上正玩着的叶片,蓦地激射而出。
那轻飘飘的叶片一脱手,竟变得快如闪电利如刀刃。
叶片划过夜色,只听见扑通几声,离她最近的几人身子一晃栽倒在地。
他们脖子上豁出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见眼前女子出手狠辣,剩下的人自知不敌,转身就要逃。
只是人刚迈出脚,又是几片叶子飞来,收割了他们的命。
如此两下以后,河滩上的人一个不留,通通成了地上不会动的尸体。
夜色寒凉,澴河上的水雾更浓了,夹杂了几分血色。
闻焉没做停留,转身往外走。
穿过一片林子,她见到一辆青蓬马车。
赶车的马夫和另外两人站在一边神色严峻地窃窃私语。
闻焉没有停,继续走,大剌剌地出现在三人面前。
三人谈话声顿时一停。
马夫皱眉:“你是谁什么人?”
闻焉可没工夫跟他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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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
马夫表面是马夫,实际上乃是一等一的高手。
见闻焉如此嚣张,怒极反笑,心中已经给她想了一万种死法。
可当真正交上手时,他方察觉出问题。
马夫从强势应战到且战且退,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他回头冲还站着的两人怒吼:
“还愣着干什么!想看我死吗?”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加入战局。
跟马夫一样,真正跟闻焉交上手,才这人究竟有多强。
其中一人不过硬接她一掌,那只手就被废掉。
“你到底是谁?”
马夫惊惧万分地问到。
这女子如此厉害,为何从来没来听说过,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跟我们有仇?”
另一人忍不住问到。
任谁被这么莫名其妙地针对,也会觉得疑惑。
闻焉扬了扬下巴,示意不远处地那辆马车说:
“我妹妹受伤了,我想要那辆马车。”
三人嘴角一抽,身受重伤情绪崩溃地说:
“马车送你便好,何须你杀人抢夺?”
闻焉:“不行,你们太麻烦了,还是杀了了事。”
话音落下,其中两人死在她手上。
马夫趁此机会想退,可晚了。
最后三个人,一人被一截枯树枝钉在树上,一人脑袋被拧下来,一人脖子断裂。
三个顶尖高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偏僻之地。
解决完麻烦,闻焉走到马车边爬上去,掀开车帘见里面宽敞干净,备有小桌子,桌上还煮着茶。
显然原来的主人刚走没多久,而且走得很匆忙。
不知什么原因。
闻焉也不深究,回身坐在车辕上架着马车就走。
她绕了一圈终于找到条宽敞些的路,出现在闻家人面前。
闻焉跳下车,对愣在原地的闻家人说:
“去备水,马车里有壶。”
他们既惊这辆出现的马车,又喜她回来了。
手忙脚乱地要去拾柴,准备烧水。
等火真烧起来,闻和宁后知后觉地急急问道:
“坏了,我们在这里燃火,要被那些人发现了。”
闻焉揭开闻长宁脚上被血洇湿的里衣,轻描淡写道:“没事,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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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连停顿一下都没有,注意力全都放在闻长宁身上。
总归人死了,他们安全了,闻长宁的伤也能治了,这才是最重要。
接下来,几人找来干柴架火烧水。
水开了,陆氏又找出件白色干净的里衣。按照闻焉的意思撕成布条丢到烧开的水里煮沸。
闻焉让闻如许把原本按在闻长宁伤口上的布团揭开,用煮过又放冷的布条擦洗伤口。
把脏东西擦干净了,再小心上药,最后把伤口裹上。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隐隐泛白,四周也恍若由墨一样的黑变为浓重的青灰色。
闻家人个个手无缚鸡之力,这些日子又被折腾得不轻,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这会儿便是体力最好的闻和宁都熬不住了,他也顾不上舒不舒服,找了个地环抱手臂蜷缩着身子睡去了。
闻父见状起身拿了件衣裳盖在他身上。
剩下几人虽累却没什么睡意。
闻如清跪坐在地上,一直让妹妹枕在自己膝上,让她好受些。
陆氏把行李重新收整一遍,弄完走过来道:
“我来吧,你去歇歇。”
闻如清没动:“娘,我来,您去睡会儿吧。”
闻焉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听着母女两人互相推让,提醒道:
“马车里有碳炉。”
耳边一静,随后响起淅淅索索的声音,闻如许低声说:
“我来,娘。”
又过了会儿,有人碰了碰她的手,闻焉睁眼对上闻如清的脸。
她手里端着杯热水递给她:
“天冷,喝口水吧。”
闻焉抬手接过,两人手指相触时,闻如清愣了一下。
闻焉的手很暖并不凉。
闻焉喝了一口,向闻如清道谢:
“多谢二姐姐。”
闻如清抿了抿唇,道:“不客气。”
“二姐姐不进去歇着?”
青蓬马车外面瞧着不起眼,却足够大,内里更是布置得极为舒适。一看就是费了一番功夫,特意为出远门的人打造的。
因而除了闻长宁和陆氏,再睡下一个闻如清也是够的。
闻如清的视线从闻焉脸上移开,落到不远处的河面:
“我想在外面坐坐。”
她这么说,闻焉便也不多说什么。
她阖眼继续引导着体内新增的那股力量。
闻焉再睁眼时,已天光大亮。
其他人早就醒来了,正各自忙活着。
闻如许不知打哪儿找来一堆新鲜草料,正在喂马。他脚下一只鸡脑袋一啄一啄也在吃。
闻如许在烤饼,闻如清则用茶壶和炉子在煮粥。
陆氏和闻长宁在马车上,车帘被掀开了透气。
唯独闻父不见踪影。
闻焉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径自去河边洗漱。
弄完了,才又坐下吃饼喝粥。
比起前几日啃的又干又硬的饼,烤过的带着股焦香味。
闻焉顿时胃口大开,就着饼连喝要两碗米粥。
刚吃完,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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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心挤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闻焉约摸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但她权当没看见。
澴河太大了,闻如清也只听说船是沉在这条河里,可具体位置谁也不清楚。
昨夜那些探河人找的地方也未必正确。
闻父的脸色足以说明这趟没什么收获,几人跟闻焉一样也不多问,只埋头干自己手上活。
东西收拾好,马也喂好了,闻和宁招呼着大家上车。
闻焉坐在车辕上一甩马鞭,马车小跑了起来。
闻和宁及闻如许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仔细瞧着她的动作,间或问上两句。
到午时,缰绳交到了两兄弟手上,闻焉只在旁边看着。
下午,本就擅长骑射的闻和宁已经像模像样地赶上马车,闻焉彻底撒开了手。
而几人不知,十天后,静谧的澴河附近再次热闹起来。
一行骑兵簇拥着一蓄着美髯的中年男子快马而至。
他们先在路边看见了那三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一人跳下马不嫌臭地伸手翻找查看起来,确认无误后他转身回来禀告:“大人是邓同他们。”
“去河边看看。”
被称作大人的美髯男子一开口赫然与当日青蓬马车内坐着的那大人声音一样。
二者是同一人。
他手下人听他吩咐抱拳应到:“是。”
随后一群人下马留下个看守的,剩下的全跟随那位大人去了河滩。
然而还没走近,他们便闻到了扑鼻的臭味。
比那三具尸还要臭得多。
那大人从袖袋里拿出一方帕子,单手捂住口鼻。
待一行人穿过林子,前面豁然开朗,同时那骇人的景象也令人不寒而栗。
“大人,这,这,谁做的?”
那大人微微侧首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邓康去看看。”
“是。”
方才翻查尸体的那道细瘦身影越过众人,走上前蹲下以跟之前同样的手法开始查验的尸体。
他动作很快,不多时尸体看完了,他又在地上细致地找起来。
那大人很有耐心地等着。
良久,他终于从地上小心翼翼捡起了几片枯叶。
邓康起身眼睛在周围的树上扫了一遍很快便发现了目标。
他快步走过去,从树上摘下一枚叶片。
邓康一手拿着枯叶,一手拿着那枚新鲜叶片举在太阳底下眯眼看了会儿,突然道:
“好生厉害的手法。”
嘴上说着厉害,他阴郁的脸上却罕见的露出笑意,眼中隐隐充斥着兴奋。
“发现什么了?”
邓康听见问话,把那两枚叶子捧到大人面前说到:“大人请看,他们都是死于这叶片之下。”
落地经过十天的风吹日晒已经脆弱的不成样子。
所以大人没动那片,只拿起新鲜的看了看:“你确定?”
邓康满脸激动:“下人确定,的确是死于这叶子之手,且跟邓同他们死于同一人手里。”
大人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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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康摇头:“没见过这样的高手。”
大人没再问他,转而吩咐确认道:“沿着河岸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痕迹。”
“是。”
他身后的人一下散开,顺着河岸一寸寸找起来。
手下人没让他等太久就找到了。
“大人,前方又发现。”
大人:“带我去看看。”
他们快步向前,穿过山坡林木到了另一处有人待过的地方。
痕迹处理得不算干净,譬如残留的灰烬,带血的沙土,遗弃在角落的小舟,以及马车行驶过留下的车辙。
“大人,这船是官船。”
有人在小船上发现了印记。
大人过去确认了一下,那的确是官船的印记。
若按照时间推测,不难猜到曾经在这待过的是什么人。
那大人脸刷地冷下去:
“这闻家人果然有问题。”
他眉目一凛,沉声道,
“给京城传信,告诉国公爷闻家人逃了,请他派半闲斋的人来。”
“去西江城把闻家所有人的画像画出来,即刻发海捕文书。”
手下应道:“是大人。”
那大人又冷漠添了一句:
“找到人,生死不论!”
当然死了更好!
做完安排,他转身就走,
“其余人跟我走,继续追!”
“是,大人。”
……
几日后从西江城得来的七张画像被送到朝云城知府案头上。
朝云城知府细细看了几眼,就让县丞处理下去。
很快七张画像被发往朝云城各县。
对此全然不知情的闻家人正打算入城。
从澴河离开,他们已在荒野中行走十天有余。
身上能吃的所剩无几,须尽快找个地方买些。
本打算在沿路的农人手中买,但由于南边来的流民越发多了,怕出事,如今那些村子根本不让外地人和生面孔靠近。
尝试几次无果,他们只能冒险去附近的县城试一试。
若不然越往前,等出了朝云城就越难弄到吃的。
沿途那些流民为了口吃的,都快把地皮掘地三尺了。
选的地方,是离府城颇远的一个小县城,平日里本冷冷清清,但随着流民增多,每日城门口就挤满了人等着入城。
闻和宁及闻如许架着青蓬马车规规矩矩地排在最后。
清晨,长长的队伍正有条不紊地缓慢行进着。
前面的差役站在两边,偶尔掀起眼皮往后看一眼,或者出手拦下几个实在看不过眼的流民,其余的事一概不管。
闻和宁小声对他哥说:
“……没贴通缉令,消息应当还没传过来。”
他紧绷的神情骤然松弛下来。
闻如许道:“还是谨慎起见为好,万事小心。”
兄弟俩正说着,就在这时,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一个差役从排队入城的队伍身旁呼啸而过,大声喊到:
“朝廷有令,西江城知府闻佑之被押送京城受审途中,勾结水匪屠杀官兵,携家眷逃亡。现发海捕文书通缉悬赏,知情者向官府举告得赏银百两,若知情不报者,则同罪连坐!”
喊完话,他一跃跳下马,把怀中揣着的画像拿出来,让人贴到墙上。
“来,都来看看,有没有见过这几个人!”
人群嗡的一下全乱了,纷纷挤到城墙边上去看那画像。
闻和宁呆呆地望着那几张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画像,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然后昊天明笑嘻嘻的就走到了慕容墨情的身边,单手就放在了慕容墨情的肩膀上。慕容墨情还想抵抗呢,但是昊天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放弃了。
四人商量了一晚,决定安排朱开阳留守巨石阵,如是高登前来,无论如何不可让他发现,并且立即放飞鸽回山通知,其余三人则去寻找高登的下落。
仿佛是被无形音波猛力一锤,精英奶牛战士顿时眼耳口鼻遭受重创,蔓延出一丝丝热腾血液。
“瞧你这水嫩的模样,想必还是个处吧!”男人搓搓手掌,兴奋得两眼冒光。
“渣诚哥已经道歉了,你别得寸进尺!”地沟油指着林沐沨,怒喝道。
扑通一声,李逸航掉进江海里,立马失去了踪影,高登望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转身看见两个俏娇娘伏在甲板上哭成泪人,忍不住走过去调戏她们。
张二虎却是放心不下,执意把顾筝送到了岑府附近的长街。因紧挨着这条长街的便是岑府下人住的长巷,长巷再过去边是岑府的宅院了,两条街离得十分近、不过就是几步路的功夫而已。
南宫博弈一直跟林悦帆在下军棋,苏墨轮还是以前的老习惯,听着自己的耳机,玩自己的游戏。
随着她眼神的探究,最后到确定。这边,萧玉恒也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
海王一伙人坐在了旁边的餐桌上,我心里的火气越发的旺盛,二叔在桌下踩了我一脚。
“咱们走吧,你们还没吃饭呢,我也要回去继续打营养……”我摊了摊手调侃一句,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原来是这样……”唐西川看了一眼面前的沈关关,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随机低下头,敛去了眼眸里的那一丝失望。
雪青莲安排大家先要是分散开找一下这里的出口。于是,我们开始在这个墓室当中缓缓地找了起来。
所以当这些人看到这近乎百十来条的寒气逼人的白蛇之后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
定下来了么?难怪钟姝没有继续跟着我,而是回去了,钟滔要下葬,还有大堆事情要忙,她总不可能再跟着我去乡下。
“咱们接下来去谁的地盘?”康巴客气的问了句,态度语气明显发生了变化。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夏晓慧的骨灰坛就被挖了出来。我走了过去,把骨灰坛取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对了,等下那经理说赔偿,你就答应了吧,也别让酒店难做。”我试探性的说道。
“我家主公说,王爷的条件太苛刻,无法全部应下来!”张纮摇了摇头。
如果是平时,姬易早就屁颠屁颠的跑到古凤公主的旁边了,可是如今不懂为什么却是想要装作不知道一般,反正现在大家都是在隐匿身形,装作不知道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人力有限,王凝再怎么会轻功水上漂,也捱不过一匹高头大马的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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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多说无益,叛贼张辽,纳命来!”吕布方天画戟一挥,拍马直奔张辽赵风二人而去。
“是这样的。”余洛轻轻咳了声,把马车的帘子拉了拉,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深怕自己的话给马夫听了去。
被老爷子训了,林华清一脑袋黑线,他已经解释了,也不知道雨涵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亲自把老爷子请来了。
但无疑此人是强大的,因为需要十个圣人去请,而后十一人在一处圣地谋天下大事,结果商量之事还成功了。
现在是绝对不能拖的,这里面的尸体‘阴’气也太重了,外面的棺材盖竟然都长满了青苔,光靠着我泼的那点黑狗血?
赵逸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他完全搞不懂赵风将他们全部叫来想要做什么。难道说是他们犯什么错了?
秋水寒虽然不如秦如梦黑白通杀,整个华夏谁见了她都要给三分薄面,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陈一站起身,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默默向下方走去。
远处少年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瞬间就被身旁老者狠狠赏了两个大板栗。
走过一个拐角,果然发现了一伙神秘人,一共有五人,皆身穿黑衣,披长袍。苏扬朝后摆了摆手,隐藏身形,暗中观察。
两人中间不停闪现刺眼灵光,飞剑之间不停对撞发出轰天巨响,无匹的灵力掀起无数气浪,一时之间竟不分伯仲。
忽然听到身后风月蓉的声音,兰心身体一颤,手里的枯草也差点掉在地上。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尝试着打开卫生间门,想要来个鸳鸯沐浴,却发现门被反锁,额头上满是黑线。
我连忙看向吴萱,果然吴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因为这司机并不知情,吴萱也不好生气,只好埋着头不说话。
左君扫了一眼手中的欠条,指尖微一用力,那欠条就化作了飞灰。
从脚下开始,一阵阵刺痛传遍全身,随着血海向上淹没,森森白骨也显露出来,仿佛血海中有什么魔鬼,在不断吞噬着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直到上岸后,她一头倒在了岸上,眼角看到脑袋边的地面上流出的大片血迹,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样,是放我走还是让我带着她一起死?”黎川痞笑道,好像吃定了萧砚会妥协一样。
但不料温若初口中的辣意好些后,秉承着不浪费的态度,又开始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阮之程的大脑被酒精麻痹的昏沉,混沌意识中,看着事事亲力而为的姜盼儿,他居然神使鬼差的把她误认为了阮幼宁。
顾堇说好,他不急不缓的从最基本的理论知识开始说起,秦瑶不怎么想听,还是耐着性子应和。
接到电话的宋岁欢是懵的,她看到顾堇发的地址,不是她住的那个别墅,“我有事。”意思就是没空。
龙谷的所有雇佣兵军团,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连其老巢位于瓦达海的日隆岛上也是一片沉寂,雇佣兵军团消失,武器军火一件也没落下,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军工厂。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一堵山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只有左右两条路。
当初,王爱武之事乃是被陈问田一手设计,陈问田想要吐露一些风声,还是很轻松的。
这一次,在禁军的注视下,林承只得硬着头皮上马,紧紧地追了过去。
“对的。”林峰即便是心中惊讶不已,但便面上依旧很平淡的答道。
章则很认真地听了燕之解释,并坐下喝了一杯茶叶末泡的茶,他又要求看了看燕之新盖的宅子才笑眯眯的离去。
过去景行也曾经想过,最后要体体面面的走,绝不苟活世间活受罪。
这水流就算是被空间割裂开也没事,流到神庙门前后,缓缓化为人形。
周围的士兵都围城了一个圈,看着他们的将军在决斗,而林峰的骑兵队也没有动作,看着他们的长官在跟对面的将军打斗。
“柔儿,你怕吗?”情无殇眼眸低垂,目光炯炯的看着周围,如同被困的猛虎,随时准备找机会出逃。
陆鸣一震长枪,立刻又有几道枪芒迸发而出,然后,这几个青年,也永远的留在了战台之上。
刚才林昊他们吃饭的时候,周炜就一直在旁边,也没有人管他。林昊本来也没有想要虐待他,没把他放出来也只是为了帮助他戒毒。
尽管肖远认为战队锐气要靠一场场比赛磨炼出来,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不过恒刀一剑所说的这种外界刺激也不妨一试。而且他更在意的就是恒刀一剑最后那句话,让李优归队。
拍拍手,玉锦绣解决完这两个毒瘤,转而走回屋中,手中握着幽冥匕,将其别在腰侧。
“又是你们!”其中一具僵尸,携带着无上威严,如同王者一般,俯视着的江东三人。
nba联盟中从不缺少以弱胜强的例子,每个赛季总有那么几支强队偏偏就是打不过弱队。弱队不弱,强队不强,这也正是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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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亦阳围、为了陪伴家人,婉言拒绝了市长的邀请。因此今年,市长特意嘱咐亦阳不许离开,还要带上家人一起。
苏向晚站在一旁等候,而这会周幼薇已经换了一套裸色长裙出来,看见她的一瞬,微怔了片刻,随即收回目光走向一处提前搭建好的场景。
龚香琴和姚雯雯坐车到了影楼,还没下车呢,姚雯雯已经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开心的像个孩子,抓着龚香琴的胳膊,指着外面,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
时暖觉得头疼,就靠在躺椅上休息,同事们见状,关心询问她是不是有事。
之前泰坦已经交出了自己的tp上线才没有被沐璟拉开太多的经验,因此等级勉强可以追的上,但是现在如果再被打回家一次,那么无疑他就炸了。
听着她语气淡淡却不乏坚定与从容的话,墨恒君勾唇,暗自一笑。
张父咧了咧嘴,扭着头,看了一眼龚香琴,还有付佳妮,笑着点了点头。
“风雨雷电,铁一,叶枫,你们过来”铁君义对着后山说道,一进来的时候铁君义就感知到了他们的位置了。
此时见得这家伙竟然在这一瞬间摆脱自己的时候,这般果断逃走。莫属在这一瞬间心中一急,立即将自己的神兵铁链代替火尖枪,拼尽最后的力量轰击向对方,希望这铁链能够将其捆绑住。
一地的烟头将整个室内弄得十分凌乱。战凛用右手挤压着霍霍跳动的太阳穴。强迫自己看清事实。
“没什么,就是出去走走。”凌薇很累,不想多说些什么。不过为了照顾皇甫尧的心情,她还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狠心,你的阴险,你的狡诈,可是,你今天却是做了一件最大的蠢事,如果这是一把好刀,就绝对不会被放在家里几十年没有任何人动过,它只是沉重而也,好像没有其他的奇特之处。”铁君义摇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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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尽管知道燕赤霞的个性,可这番话出口,还是让东方玉有些哭笑不得。
出于对公益和慈善的热心,一手创立了一心慈善会的梅燕芳也就通过她的努力,邀请到了在国际上都非常知名的专家李复兴,其所研究的方向正是沙漠植被的保护和发展。
这枪的品质不错,一出手,就是紫芒闪动,比起杨灿与吕筑的那次对敌,威力不知强盛几百倍。
“这次回来,阿明是打算在国内发展?”扯了几句不相干的话后,张扬才明知故问道。
两枚动能弹头一枚破除了最前端宇宙战舰的防御系统,另外一枚直接钻进了宇宙战舰内部,而后爆裂开来,宇宙飞船在能量冲击下,翻滚着撞在了一个巨大陨石上。
跟这种酒憨子没理讲,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付正义实在是哭笑不得,站起来琢磨了下这才想起来给住在她家楼上的夏琦打电话。
特别是看到往常憨厚的李虎生眼眶都红了,经纪人魏斌正有板有眼的跟李青诉说着什么的时候,宋仑心脏的跳动越加急促起来。
崔封看着这些男修,心中就涌起熊熊怒火,有一种不断被人撩拨逆鳞的感觉。任谁发现有苍蝇对着自己的禁脔垂涎三尺,都会萌生崔封此时想要将这些人全部弄残废的想法。
“良言哥哥在家吗?”正在酿酒坊里和工人们一起收拾酒糟的费良言听到了门外一阵叫声。费良言赶紧出去一看,竟然是刘灵珊。
在思考了一下以后,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无奈,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烦躁,人呀就不应该这个样子的,等下就应该学会知足,而不是什么也不去理会,你,以为是帮到你吧,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黑袍中年男子闻言,脸上也带着一丝淡笑,不过却也略显微冷,一副生人勿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