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年前,魏孝文帝定士族,“崔、卢、郑、王”,原本并无陇西李氏,但镇北将军“李宝”这一支亦被定为甲族,其子李冲显赫一时,最终才使门阀得以名列四海望族。
每个家族都有其鼎盛时期,也都有衰落时期,陇西李氏在隋末唐初这个时间点上,后来居上,将其他四姓远远抛在身后……至少在世人眼中如此。
不然李唐皇室也不会以陇西李氏自居了。
有唐一朝,五姓七家出了大量的宰辅,但相当部分都出在安史之乱之后的中晚唐时期,唯独陇西李氏在初唐就有着显赫的地位,唐朝前三位皇帝和武则天执政时期,光是宰相就出了四位。
在武德六年初,虽然李靖已经被圣人李渊赞为“古之名将韩、白、卫、霍,岂能及也”,但陇西李氏还没有抵达最鼎盛的时期,李昭德还是个小屁孩,李义琰还未出仕,李迥秀甚至还没出生,不过陇西李氏已被视为初唐第一家。
所以,李昭德在第二日直奔长安县衙的时候,听闻乃是王仁佑递了帖子,县衙才会封门……勃然大怒,呵斥连连。
谁不知道李怀仁与陇西李氏交好,李客师、李乾佑以侄视之,在李昭德看来,这是在打陇西李氏丹阳房的脸。
下面的小吏愁眉苦脸,李德武这个县尉面无表情,心里暗骂……若是家族尚未衰落,即使陇西李氏也不敢如此羞辱,黄口小儿!
“十六弟!”李楷疾步走进来,呵斥道:“此乃长安县衙,国治之所,何敢如此!”
“七兄,是王仁佑那厮……”
“出来说话!”李楷加重了语气,盯着李昭德气呼呼的出去,才略略施礼,“舍弟胡闹,还请诸位见谅。”
周围的吏员自然不敢说什么,只唯唯诺诺,李楷看似随意的瞥了眼李德武,笑着点点头,并未说什么转身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了县衙,李楷径直去了李昭德家中,一进门就低声道:“封门之事,理应是县尉之责,是李德武遣派人手。”
一天的时间,足够李楷打探消息了。
“不错。”李昭德不满的甩手,“不过他未亲自去……总不会是裴相的意思。”
“李德武兼太子千牛备身,但人日设宴,就是太子请圣人赐酒名,肯定不是东宫的指使。”
李德武肯定不希望裴世矩知道李善,他自己肯定不想和李善扯上任何干系,不亲自去是情理之中,但最终却派人去封门……只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所以,李楷觉得有点奇怪,“绝不仅仅是因为王仁佑……”
“玉壶春乃圣人赐名,王仁佑就算凭借同安长公主的名头……”
等了半天,李昭德忍不住问:“七兄,怎么办?”
“怀仁兄还在等消息呢!”
“别急。”李楷眼神闪烁,其间内情别说李昭德了,就是其父李乾佑都不知情。
但想探听虚实,必须要等到李乾佑回来……适才面对李昭德的怒火,李德武泰然自若,并未解释什么。
李昭德等得不耐烦,还在朱家沟的李善正在琢磨点新奇玩意,而县衙内的李德武心里……都没法说了,真是膝盖无辜中箭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李善的名头一日响过一日,秦王早在去年就几度赞誉,太子如今也青睐有加,魏征、王珪都对其颇有善意……在这种情况下,李德武绝不希望自己和李善扯上任何干系。
不说事情被揭穿之后李德武的仕途,不说妻子裴淑英的怒火,不说岳父裴世矩会怎么想,仅仅是李德武自己……
抛妻弃子,攀附裴门,本就是污点,而被抛弃的儿子扶摇直上九万里,作为这样的父亲……会有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明府回来了。”李德武强笑两声,“泾阳那边查探如何?”
“官仓不足,本朝尚未设平仓……”李乾佑叹了口气。
去年突厥攻打河东,几乎将河东打穿了,又遣派偏师攻入关内,大量民众流离失所,相当一部分涌入京兆。
虽然后来朝廷赈灾,大部分民众得以返乡,但这两年朝中用度不足,粮价几乎每月都在上涨,即将春耕,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流民又有涌入京兆的势头。
李乾佑这次就是去巡视京兆泾阳粮仓,试图放粮赈灾,不让流民逼近长安……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
谈了会儿公事后,李乾佑随口问道:“昨日西市那家酒肆……”
“酒肆太小,难以容人,以至于排队购酒的人堵塞街道,甚至大打出手,一度使西市大乱。”李德武板板正正的回答,“恰巧太原王氏子弟途径,义愤之下……”
李乾佑的轻笑声打断了李德武的话,他虽然不知道李德武和李善的关系,但对李善和王仁佑的关系就太清楚了。
“同安长公主乃是圣人亲妹……但玉壶春,乃是太子请圣人赐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是件小事,同安长公主非要插手,其实也无所谓,毕竟是圣人的亲妹妹,但加上太子……那就味道不一样了。
李德武沉默片刻后,苦笑道:“不敢瞒明府,下官也是无奈之举……”
说着话,李德武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名帖递过去。
“嗯?”李乾佑看了眼,脸色微变,思索片刻后笑道:“难为你了。”
“多谢明府谅解。”
“罢了,今日小儿为友激愤,还请德武勿要见怪。”
“下官不敢。”
李乾佑又将话题扯开,好一会儿之后才离去。
回到家,换了衣衫,净手净面后,李乾佑在书房坐下,笑着指了指李楷,“德谋深思熟虑,果然如此。”
李昭德嘀咕道:“难不成是东宫?裴相?”
“叔父过誉了,十六弟性子急,但论才干,远迈小侄。”李楷笑道:“叔父,是何人出手?”
李昭德又嘀咕道:“谁这么不要脸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话惹得李乾佑瞪了眼过去,的确,玉壶春名声鹊起,酒价高昂,门庭若市,其实垂涎的人不是一两个,但大都是些商贾,能压得长安县衙低头的必然是显贵,以这样的身份想夺人产业……的确有些不要脸。
但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
李楷接过那张名帖看了眼,不禁瞳孔微缩,“韦氏……”
李昭德探头,“韦庆嗣……是京兆韦氏子弟吗?”
李乾佑和李楷都保持了沉默,他们都知道这个人。
韦庆嗣,自然是京兆韦氏子弟,但京兆韦氏压不过陇西李,让他们保持沉默的理由在于,韦庆嗣地位不高,却是东宫属官,而且是个官位不高但非常重要的职务,太子家令。
太子家令,掌刑法、食膳、仓库、奴婢、典仓、司藏,非太子心腹不能当之。
说到底,太子家令就是东宫的大管家,掌管饮食、刑法,必然是李建成最信任的人。
李乾佑如今还兼着齐王府主簿,政治立场偏向东宫,如何会为了李善去得罪李建成最信任的太子家令韦庆嗣?
而李德武,的确是膝盖无辜中箭,他一心在东宫往上爬,更不可能回绝太子家令韦庆嗣的要求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武德六年,二月初三。
李善起的还是那么早,大爷似的懒洋洋的坐在床边,小蛮取来早就准备好的新衣,和周氏一起服侍李善穿戴整齐。
还真不是李善太懒……他倒是想自己穿,但周氏和小蛮不干啊!
李善觉得,这种腐朽的生活习惯……都是被逼的。
特地用冷水泼面,精神一振,正要去吃早饭,却听见外面闹哄哄的,李善看见朱玮、凌敬、苏定方、马周都过来了,甚至苏母都来了。
“何至于此?”李善笑道:“今年不中,明年再试就是。”
“大郎禁声!”朱玮断然道:“必然高中!”
苏定方只行了一礼,他是个话少的人,而马周是个话痨,笑吟吟道:“怀仁于岭南多听高士吟诵,随便写一首就是,必然能大放异彩。”
李善嘴角直抽抽,这话说得……好吧,大差不离的,你也算是猜中了。
不过难道你不知道,我也是被逼的……要不是李德武那厮,我肯定选明经科啊!
一旁的凌敬叹道:“武德四年末,李药师安抚岭南,越国公率八州之地归顺,去年末遣其子冯天锡入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伙儿都听得一头雾水,李善隐隐猜到了什么,安抚岭南,越国公,姓冯的……
“正月十三日,秦王遣李客师设宴送行,冯天锡喜玉壶春,大赞诗文……”凌敬似笑非笑的说:“想必怀仁所说的……不仅是高士,还是为隐士呢。”
李善无语了,干笑几声,厚着脸皮点头道:“的确是隐士……”
越国公冯盎是岭南的地头蛇,其长子冯智戴文武双全,这样的人物都从未听过这两首诗……
大意了啊,早知道应该说是梦中听仙人吟诵……
母亲朱氏也从后院出来,亲自指挥仆妇摆饭,请众人坐下一起用饭,李善视线在桌上扫来扫去,豆腐脑、豆浆这些都不行,鬼知道这个时代的考场什么鸟样,别是没茅厕的。
最后挑了两个鸡蛋,一碗小米粥,配上一碟小菜,李善正吃着呢,瞄见外间人影晃动,“朱五,进来啊。”
朱五讪笑着走进门,“郎君,今日玉壶春……”
“闭嘴!”朱玮大怒,指着儿子骂道:“今日大事,何敢以琐事相扰!”
“七伯,七伯别恼,朱五来问,合情合理。”李善嘴里还含着半个鸡蛋,笑道:“德谋那边传话,尚不知情,需多加打探。”
马周慢悠悠的说:“未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李乾佑本为长安令,昨日已然回京,再加上陇西李氏……”马周啧啧道:“只怕是不想以此事扰乱怀仁心性,误了科考罢了,想必今日科考一毕,就能打探出来了。”
李善瞄了眼马周,就你聪明……昨日传话,他就心里有数了,八成背后出手的那人来头不小,李楷想在考完之后再商量。
朱玮狠狠瞪了眼儿子,低喝道:“出去!”
“朱五还未用饭吧,再端碗粥来,吃完再走。”
朱玮沉声道:“今日大郎赴考,无需理会他事。”
李善随意点点头,心想……真不耽搁的,反正是抄袭……昨晚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
而且对于玉壶春,李善其实并不太在意,得益于疯狂的广告轰炸,短期内能赚这么多钱,实在出乎预料。
对于穿越者来说,赚钱永远都不是什么难事,倒是赚了这么多钱容易遭人觊觎……比如这次就是一个例子。
在古代,秘方这种玩意是每家每户的根基,多少人家是靠此发家,靠此传承,如豆制品还是低层次的,而酿酒……利益就比较大了。
在后世,金钱是底气,是硬通货,但在这个时代,门第、名望以及能力才是硬通货,才是底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能名扬长安,靠的也不是他能赚钱……对此,他心里很清楚。
吃完饭,李善带上周氏早就准备好,检查了无数遍的书箱,带着四名亲卫骑马驰向长安城。
一直送到村口的朱玮看了眼面带忧色的朱氏,劝道:“勿犹,大郎必能高中。”
“再说了,大郎名扬山东,即使未能上榜,也必能出仕。”
朱玮的话说的不错,隋朝始行科举检才,但只是捡漏补缺,流行的还是得人举荐出仕,李善名声在外,与诸多门阀名士来往,想出仕其实并不难。
马周和凌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吭声,但都心里有数……李善不希望直接投入秦王麾下,只能选择科举入仕,很大程度还是因为李德武的存在,以避免日后可能成为秦王、太子夺嫡的牺牲品。
马周想的更多一些,他和李善相处了一年多了,从往日的言谈举止中,他能感觉得到李善对门阀的隐隐排斥……不想因举荐出仕,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朱氏叹道:“若是明经、明算……但是进士科……”
“必能上榜。”凌敬淡然道:“怀仁其人,言出必中,若是无望,必会再等一科,既然赴考,必有把握。”
马周补充道:“那人上任长安县尉大半年了,怀仁如何不会提防……嘿,只怕正中怀仁下怀呢。”
这想法就比较脏了……已经抵达皇城外的李善可以发誓,自己真的没这打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李德武逼我抄袭的!
说曹操,曹操到,李善环顾四周,看见了李乾佑,也看到了后面的李德武。
“拜见叔父。”李善笑着行了一礼。
“初春尚带寒意,也不多穿两件。”李乾佑皱眉。
“不碍事……”李善侧头看见了李迁和另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
李乾佑介绍道:“安邑房李迁,怀仁之前见过。”
“便在吏部外长廊,怀仁穿的少了。”李迁和李楷交好,这一科选的是明算科,所以对李善颇有好感。
李善呃了声,虽然唐初科考人数少,虽然科举制度刚刚开始,但这考场也太过了吧?
就算没有专门的考场,难道不能在礼部贡院?
再不济去国子监借个场所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只在吏部外长廊考试吗?
这也太寒酸了吧!
一旁的青年侧头低语几句,有仆役递来一件厚衣。
李迁介绍道:“这位是姑臧房李义琰,少有才名,善诗赋、音律,这一科是怀仁的对手呢,也选的是进士科。”
李善接过厚衣,行了一礼,“谢过李兄。”
“勿需相谢。”李义琰声音清亮,不急不缓,“久闻李怀仁之名,日后还要多多唠扰。”
寒暄了一阵后,李善在脑海中找了又找,也没想起历史上有没有这个名人……他毕竟不是历史专业,更不是专研唐史的,自然不知道。
李义琰,陇西李氏姑臧房子弟,在唐高宗执政时期出任宰辅,爵封国公。
时辰差不多了,有吏员点名查看文书,考生排列成队,李善转头看了眼已经看不真切的李德武……等着吧,是你逼我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吏部尚书封伦束手站在门外,凝视着走过来的考生,心里默念,陇西李氏两人,赵郡李氏三人,清河崔、太原王均无,范阳卢氏一人,荥阳郑氏两人,博陵崔氏一人。
其余的都是次一级的世家子弟,如河东柳氏、京兆韦氏等等。
封伦的视线在考生中来回打转,很快就注意到了李善,不禁眉头微皱,他认得李善。
其实李善的报考资料是不齐全的,虽然唐初科考不像明清时期要上查三代,但也不是谁都能报考的,李善户籍资料中,父祖一栏是空着的。
封伦出身渤海封氏,名门之后,早年辅佐杨素,结为姻亲……呃,身为中书令的杨素曾经指着自己的坐榻,声称封郎必当据吾此座。
哎,类似的事件中,杨素的出场次数实在太多了。
虽然资料不全,但李善在年前年后名声鹊起,秦王府幕僚房玄龄还曾经私下拜托……封伦在去年兼任天策府司马,被视为秦王府一员。
如今秦王一脉在朝中的势力也渐渐膨胀,李世民本人兼任尚书令,宇文士及出任中书侍郎,封伦为吏部尚书,主责选官。
不过,封伦注意到李善,并不是因为他认得李善,今日到场的都是名门子弟,封伦认得的人多着呢。
而是因为李善在众人中有些鹤立鸡群……周围人都能感觉到李善不同寻常的气质。
他们的心理活动是……李怀仁信心十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李善自己的心理活动是……都让开,我要装个大比了!
不过,今日最受瞩目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李善,还有一位长须中年男子。
封伦走下台阶,笑道:“伏伽此举,乃陪子侄辈嬉戏,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啊。”
中年男子躬身行礼,并未开口。
一旁的李迁低声道:“此人乃清河武城孙氏子弟,孙伏伽,前隋即出仕,武德元年因进谏得圣人赏识,如今任御史中丞。”
李善有点愕然,一方面是因为孙伏伽这个名字,如果没记错,这位是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状元公,贞观年间名臣。
另一方面是……娘的,有点不要脸啊,都出仕了还跑回来和我们抢饭碗!
李善前世对唐朝官制就有不少了解,这一世从魏征、李乾佑那打探了不少……御史中丞乃是御史台的副手,上面就一个御史大夫,虽然品级不高,只是正五品,但权责极高。
而且唐朝中后期是不设御史大夫的,御史中丞基本上就是御史台的一把手……三法司之一的一把手啊!
这样的人物,跑回来参加科举……你的脸呢?!
很快,封伦说完场面话,直截了当的开始考试……也没什么搜身的程序,都不糊名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跪坐在矮案边之后,李善觉得……真要多谢李义琰了。
冷,是真冷。
阴森森的长廊,没有取暖的火盆,却有穿堂寒风,李善都有点哆嗦了……要不是李义琰借的那件厚衣,还真有点撑不住。
真是想不通,科考时间为什么要定在初春……放在六七月份不好吗?
李善侧头看了眼砚台,墨汁都被冻住了,只能再用砚滴取水,拿起墨锭用力磨墨,持笔舔了舔,继续奋笔疾书。
对于他来说,这次科考难度真的不大,前面的贴经题一气呵成,现在的释义题也比较有把握……至于最后的诗赋,那就要选的那首诗能不能得考官青睐了。
原本李善以为科考是礼部主持,毕竟宋明清都是礼部负责科考,没想到唐朝却是吏部主持科考。
如今的科考还只是个雏形,连名字都不糊,监考官……呃,只三两个小吏偶尔来转一圈,没必要监考嘛。
不过李善敏锐的发现,每次小吏来转悠的时候,视线总会在自己身上逗留。
一方面是因为李善的名声鹊起,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善折腾出的算盘……去年参加科考的只有三十八人,而今年是七十二人,几乎翻了一倍。
多出的考生大部分都是考明算科的……所以,长廊里噼里啪啦拨算盘的声音不时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敢来参加科考的,都是熟读经书的世家子弟,很快就填完了贴经题,写完了释义题,考明书科、明经科、明法科的另外有卷子,明算科的都在拨算盘,停下笔皱眉苦思的都是进士科的考生。
秀才科?
抱歉,一个报考的都没有!
进士科的考生加试的是杂项,其实就是诗赋,大部分考生都有过投卷的经历,有的准备用旧诗,有的写了新诗……李善觉得,前者和自己也大差不离。
所谓投卷,其实不是唐朝专属,隋朝就有了,来参加的没有一个寒门子弟,顶多是中层世家……在知晓内情的人眼中,李善也算不上寒门子弟。
其他人都投卷,只有李善没有,而且拒绝了宇文士及为其扬诗名的计划……对此,宇文士及在不快之后,力赞李善有手段。
为什么?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光是这两首,已经足以扬名了。
今天,李善有着自己的计划,他先提笔写下第一首诗,思索片刻后向小吏招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事?”
“纸张不够。”李善表情很平静。
小吏眨眨眼,看了眼桌上那张只有四句诗句的纸,还不够吗?你要写多长?
装比,是个很有技术的行业。
装的小了,别人都未必能发现。
装的过了,人家心里会暗骂,甚至嫉妒。
而且装比,也是需要选中目标的,不能自吹自擂,必须要震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物。
算盘声已经渐渐停了,最早离去的是明书科、明经科,之后是明算科、进士科,最倒霉的是明法科……
唐朝到现在都没有一部正儿八经的律法,只能以《开皇律》为基础,补充些春秋断狱的片段,是对是错那真是天知道,关键是要看谁来判卷……真的,罗教授来了都没辙。
李迁考的是明算科,很早就走了,倒数第二个离开的是李义琰,他考的是进士科,虽然走的迟,但神情颇为轻松,路过李善身边随意看了眼,脚步一顿后才走开。
“义琰,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德谋兄来了。”李义琰端谨的行礼,才说:“贴经、释义均无虞。”
“十日前圣人命吏部尚书与门下省侍中江国公判卷。”李楷想了想,“江国公乃江南人氏,喜华美文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李义琰不在意的笑了笑,“长廊已空,唯怀仁尚在疾书。”
李楷有点奇怪,“为何还未出来?”
“怀仁两次索要纸张。”一旁的李迁笑道:“墨汁淋漓,笔走龙蛇,必有佳作!”
但李楷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和马周、凌敬有着共同的判断……如果李善无诗才,再等一科就是,再不济可以显贵举荐出仕。
即使不想涉入夺嫡之争,以李善如今的名望,请个世家为其举荐出仕,并不难,更何况李善在山东战事中有大功于国,至今未赏。
所以,李楷觉得,李善肯定是早就预备好了,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哎,这首实在有点长啊,而且李善那笔字……努力写的端正一点,自然比其他人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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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出来了!”
“德谋兄。”李善伸了个懒腰,埋怨道:“胡凳难道不好吗?”
李楷笑着附和了几句,其实如今胡桌胡凳早就在长安流行了,只是皇城注重礼仪而已。
“谢过义琰兄,今日可真是冷飕飕的。”
“应有之义。”李义琰轻声道:“在下祖籍陇西李氏姑臧房,但生于魏州昌乐,长于魏州馆陶。”
山东战事中,李善助唐军坚守馆陶,奇思妙想使唐军大败刘黑闼,所以李义琰才有此语。
“那就不是外人了。”李善挥手道:“走,喝酒去!”
李楷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开口,只翻身上马随之而去。
要聚饮,自然是去东山酒楼,虽然是订餐制,但酒楼始终每日都会留两个包厢以备不时之需。
刚到酒楼外,还未来得及下马,前方传来马蹄声,李善侧头看去,一位中年男子趋马陪在一辆马车边,面带忧色,愁眉不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咳嗽两声,翻身下马,行礼道:“拜见霍国公。”
众人均随之行礼。
“德谋。”中年男子略略点头,无焦点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胯下马未停,依旧陪在马车边。
一旁的李迁低声说:“霍国公,领十二卫的右骁卫大将军,尚平阳公主,军功累累……”
噢噢噢,是柴绍啊!
后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当然,最传奇的是他的妻子。
李善精神一振,也不知道那位传奇的平阳公主闺名到底是不是李秀宁……
众人进了酒楼,在包厢里坐定,李迁很是自来熟的开口,“久闻玉壶春,怀仁,今日可能畅饮?”
李楷咳嗽两声,“玉壶春太烈,怀仁今日还要出城归家,只怕叔母要问询赴考诸事……”
按道理来说,玉壶春应该供应东山酒楼,但之前这一个多月内,产量已经逐步增加,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量,李楷特地交代过,酒楼暂时不用玉壶春。
“明日送至李兄府上就是。”李善笑道:“今日倒是要尝尝葡萄美酒……对了,平阳公主还驻守太原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一直驻守并州。”李义琰点点头。
所谓的太原府就是并州,武德二年,刘武周遣大将宋金刚攻略河东,破晋阳,取太原,齐王李元吉仅以身免。
后秦王李世民力挽狂澜,从武德三年开始,平阳公主受圣人李渊遣派,率军入驻苇泽县,北抗突厥,东防河北,至今已经三年了。
李楷突然轻声道:“上月,圣人欲招平阳公主回京。”
“刚才那马车里是平阳公主吗?”
“应该不是吧,平阳公主领军上阵,身先士卒,驰马冲阵,如何会乘坐马车?”
李善低头看着酒盏里的葡萄酒,心里琢磨……反正他记得,平阳公主是武德年间病逝的。
现在是武德六年,历史上武德一朝也就九年,还剩三年了……难不成就是今年?
历史并没有记载平阳公主是怎么死的,理应是病逝,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李善决定晚上回去好好研究下温房里已经长出的霉菌……去年在馆陶,他就决定试一试能不能弄出青霉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度实在太大,关键是两点,其一是毒性,培育青霉素很容易混入展青霉素,后者是有毒的,如果后者比例太大……需要找些牲畜来做实验。
其二是提纯,这个一时间李善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体质比后世要强,呃,可能也和周边环境、医疗环境有关系。
闲聊了好一会儿,李善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就算有青霉素也未必有用,还不知道平阳公主到底是什么病呢。
今日的葡萄酒倒是让李善颇为喜爱,口感很不错,一点都不涩……哎,没办法,李善前世就是个土包子,只喝过超市卖的便宜红酒。
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酒足饭饱,过了午时才各回各家,李楷拉着李善回了家,径直去了书房。
李客师和李乾佑也刚刚回来,神色有些凝重。
“伯父,叔父,为何愁眉?”李善笑着上前施礼,吐槽道:“本朝开科举取士,每年一考,理应专设考场,再不济去国子监借……”
李楷瞄了眼脸上还带着红晕的李善,讪讪道:“今日……怀仁多饮了几杯。”
李客师笑眯眯的说:“怀仁,今日所做何诗?”
“且吟来听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乾佑还是第一次见李善如此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禁调笑道:“某亦闻略懂之语。”
李楷忍笑将李善拉出去,洗了把脸,又让仆役端上醒酒汤,好一阵折腾后才回了书房。
“适才失礼了。”李善干笑两声,“伯父、叔父尽可坦言,何人出手?”
不需要多问,李楷拉着自己来这儿,自然是因为玉壶春封门一事,李客师、李乾佑都在场,显然对方来头不小。
“韦庆嗣。”李乾佑简短的说:“京兆韦氏,太子家令。”
李善一怔,“太子家令……京兆韦氏……难道是太子左卫率扶阳县男?”
这个判断很简单,韦挺是太子密友,在东宫虽然位份不高,但实际地位却很高,只比王珪、魏征略低,而关系亲近犹有过之。
李乾佑摇摇头,“尚不知情,不过韦庆嗣和韦挺都出自于韦氏,但并非同一房。”
李善登时松了口气,看来是这位太子家令的私人行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怀仁当知,齐王依附东宫,此事某不能插手。”李乾佑叹道:“之前太子请圣人赐名,有怀柔之意……若是怀仁寻太子……罢了,某亦知怀仁心意,否则何以科举入仕。”
李乾佑能理解李善,也知道李善为什么选择中立的立场,这么年轻已然扬名,真的没必要卷进这场夺嫡之争……一旦去找太子,事情很容易解决,但就难以保持中立的立场了。
李客师和李楷这对父子对视了一眼,面无表情都在心里苦笑……他李善的立场,早就选好了,你还真以为他会不偏不倚?
“叔父放心就是。”李善笑道:“此等事,小侄并不放在心上,今日还要多谢叔父告知。”
“之前太子欲以怀柔,最近也没出什么事……”
“京兆韦氏,好大名声,实在不行就关了那家酒肆。”李客师挥手道:“若是韦庆嗣还不放手,某自会出面。”
“伯父还是不出面的好。”李善耸耸肩,“若是韦氏索要,给他们便是。”
李客师、李乾佑都觉得李善是在说气话……但这次,李善说的是实话。
真的不在乎,等李二登基了,自己再去讨债呗,还能加上利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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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是一个农业社会,耕作永远是这片土地上最重要的事。
朱家沟的村民忙碌的连半大孩子都要下田帮忙,李善……哎,其实有些技痒,这活儿我也挺内行的呢!
可惜没人肯放他下田,一方面是身份使然,另一方面也是怕李善帮倒忙。
马周看着田地里忙碌的村民,“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李善没吭声,他听得懂这首诗,从早上开始耕作一直到晚上,结果还是个废材,杂草茂盛,豆苗稀疏……你李善要是下地,大约就是这个状态。
不过李善不吭声,主要是因为他不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恰巧从长安城回家的凌敬踱来,摇头道:“五柳先生实以此诗自道归隐。”
噢噢,这次李善知道了,五柳先生,那是陶渊明。
陶渊明还干过这种事……种田就是个废物啊!
凌敬放眼望去,几头黄牛被牵着费力的将坚硬的泥土犁起,手持锄头的农夫跟在后面,将土块砸碎,田地里满是弯着腰的农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事不论,这等事你的确怀仁。”凌敬笑着点评道:“元旦前后大雪,村中牲畜冻毙,若不是你想方设法买来几头合用的黄牛,此次春耕只怕未必来得及。”
李善摇摇头,“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不是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
“难道夺嫡之争,才是大事?”
“难道勾心斗角,才是大事?”
马周在一旁忍笑,他觉得李善和凌敬混迹的久了,实在是近墨者黑。
凌敬倒是不生气,反而微微颔首,随口问道:“今日房玄龄问起你……据说当日索要纸张,是一首长诗吗?”
李善的注意力还在田里,他费解的看见,一个农夫牵着牛在田地尽头,将犁具拆下来,牵着牛转身换了个位置,再将犁具装上去……非常麻烦。
难道不能直接调头转弯吗?
“乐府诗。”李善脑子里在回想,当年拖拉机后面的犁具是什么模样,嘴里在说:“再过几日就放榜了,到时候再说吧。”
马周大为惊讶,“你还会写乐府诗?”
李善回过神来,想了想才说:“非旧体,不算汉乐府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在田边看了会儿,天色渐暗,农夫们也逐渐结束一天的劳作,回去的途中都或恭敬向李善行礼,或亲热的和李善打招呼。
如果没有李善通过关系买来的这十头黄牛,仅凭人力,天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而且往常从春耕开始,家家户户都要仔细的计算存粮,以免秋收前青黄不接,而今年宽裕的多了,村民都从东山寺产业中得利,而且每家的孩子都得李家赠口粮。
如何不感恩戴德?
“咩……”一头大黄牛摇头甩尾,突然屁股掉了什么,小石头眼睛一亮,小跑着过来将牛粪时小心的收拾起来。
李善在心里琢磨了下,其实去年他就有心思……比起后世的耕作,这个时代的耕作实在太粗放了。
不是说不尽心,而是技术含量的问题……比如村民也使用农家肥,但不懂沤肥,使得肥力不能充分发挥作用,还有今日那架犁具,实在是让李善大跌眼镜,居然不能转向。
不过,如今至少在朱家沟内,无饥荒之忧,李善心想,还是再等一等吧,自己山东折腾的那么大,玉壶春名声大噪,这次科考十有八九……自己需要安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