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廓、齐善行自然是心满意足,两相夹击大破刘黑闼,功劳是杠杠的。
但还有两个人今日出战,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报仇雪恨。
当身上还湿漉漉的程名振赶到战场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敌军已然大乱,王君廓、齐善行正在驱赶敌军步卒,从东到西,由南而北,纵横战场,几乎遇不到什么抵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无语了,如此寒冬,涉水渡河,好不容易赶到战场,结果战已经打的差不多了。
周二郎那把火,以及王君廓没有与田留安、李道玄合兵,而率军直突中军之举,成为了压倒敌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数万士卒开始陷入疯狂而歇斯底里的境地,他们开始举起刀枪剑戟,向着任何阻拦自己的人。
简而言之,难克魏县,与唐军隔岸对峙,唐军渡河来攻,两场大火,数支唐军破阵……再到刘黑闼率嫡系北逃之后,被抛弃的两万多步卒已经彻底崩盘。
但程名振也失望的发现,刘黑闼这厮跑的太快了!
老母妻儿均死于刘黑闼之手,程名振做梦都想生吞活吃了刘黑闼。
王君廓还在魏县东侧大杀特杀,杀的血流成河,齐善行在魏县北侧、永济渠边竖起大旗,弃械跪地者免死。
胜局已定,敌军再无翻盘之机,唯刘黑闼北逃。
无论是为公仇,还是为私恨,程名振都有穷追不舍的义务,只略略交代了几句,他率麾下五百精骑绕开战场,往北追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停,暂停追击!”
程名振面色铁青,他是最想追击的,但李道玄麾下骑兵已历经两战,折损不少,而自己麾下的骑兵无盔甲,甚至武器都不全,浑身上下还是湿漉漉的,寒风一吹,必然寒气入体。
趋马奔到步卒阵前,程名振视线落在田留安身上,“馆陶城可能想阻?”
田留安没想到战事这么顺利,他只想如何取胜,并没有在馆陶安排伏兵,只能愕然摇头。
程名振咬牙切齿,命亲卫去魏县立即取来衣衫、铠甲、兵刃,准备带着麾下继续追击。
那边的李道玄更是如此,饶是苏定方、柳濬一再劝诫,也不肯放弃追击。
“不斩草除根,他日刘贼复起,如之奈何?!”
李道玄手中长槊脱手而出,正正钉在那被战马压住大腿的敌将身上。
苏定方低头看去,此人正是刘黑闼胞弟刘十善。
刘十善痛苦的呻吟了几声,伸出手似乎想去捉住槊尖,李道玄不管不顾,侧身拔出马槊,鲜血随着槊尖奔涌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时候,刚刚赶到的行军长史薛忠厉声喝道:“殿下忘了李怀仁之语吗?”
李道玄咬咬牙没有再吭声,一旁的苏定方趋马上前,低声道:“怀仁欲借殿下锋锐破敌,已然功成,随刘黑闼北窜的骑兵虽只数百,但之前王小胡麾下有近千骑兵北遁……”
“定方说的是。”薛忠点头道:“李怀仁曾言,锋锐破敌,乃是美谈,如若不慎,便是刚愎。”
柳濬也劝道:“秦王吩咐,此间战事,田总管主持……”
这话说到一半,柳濬就住了嘴,警惕的看了眼程名振。
从明面上来说,下博战败,朝中并无处置,李道玄依旧任河北道行军总管,田留安理应是他的下属……至少在军中。
但柳濬适才这话说战事由田留安主持……这是秦王李世民的吩咐。
在场诸人,李道玄、薛忠、田留安、苏定方、柳濬和刚刚赶到的齐善行要么是秦王府的人,要么是秦王一脉,只有程名振不是。
甚至不少人知道,年初洛水大捷之后,李世民不许程名振追击北窜的刘黑闼,后齐王设宴招待将领,其中只有程名振欣然赴宴。
若不是其老母妻儿均死于刘黑闼之手,田留安、李道玄都不敢冒险使马周说服其出兵……从种种迹象来看,程名振很有可能会依附东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田留安眺望魏县城外的战局,如今已然是一片惨状,王君廓率骑兵向西突击,大量的敌军士卒被逼的坠落永济渠内,淹死的还好,淹不死却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熬着……更惨。
河对岸的两千唐军步卒早已经过河,有条不紊的进击,在将领的指挥下,将任何敢于聚众的小股敌军击溃。
魏县的唐军也已经出城纳降,大批大批的士卒弃械跪地求饶,今日一战,已然大胜。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刘黑闼了。
“某与善行兄率步卒留,收拾战局。”田留安高声道:“相州、卫洲骑兵尽出,汇合魏洲骑兵,由……”
程名振还在心里琢磨,这个李怀仁是何人?
能让淮阳王李道玄忍一时之气,不再要求追击……程名振年初经历过类似的事,当时气得险些杀俘以泄怒气恨意。
田留安迟疑片刻,自己肯定是要留在魏县主持大局的,这次魏县大胜刘黑闼,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自己都是战事的主导者……虽然自己没能亲自上战场,刀上尚未染血。
在这种情况下,田留安是不愿意去追击刘黑闼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追不到还好,一旦擒杀刘黑闼,这样的大功……田留安是真的不想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河北战事已经成了东宫、秦王夺嫡的战场,而这些全都被田留安一手摁下去……这让东宫怎么看田留安?
但北上的骑兵由何人带队呢?
从爵位高低和官职上来说,淮阳王李道玄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此人性情太过直率,而且一心复仇,不是合适人选。
程名振精于兵法,沙场老将,但在唐朝资历太短,而且还不像齐善行那般投入秦王府……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除了程名振,其他的人都是秦王一脉。
田留安犹豫了半天,视线落到了苏定方的身上。
一个时辰后,馆陶城外,李善气得直跳脚,暗骂田留安不厚道……自己好不容易将李道玄给劝出头,结果田留安非要把苏定方提起来。
三州骑兵,约莫两千精骑,多少唐军将校,还有卫洲总管程名振,淮阳王李道玄这样的人物……结果却是名不见经传的苏定方领军。
苏定方在魏洲是有能力独立领军作战的,这是他在贝洲、魏洲数战大胜得来的威望和战功的结果,但卫洲、相州的将校哪里肯服气?
田留安脑子进水……李善在心里琢磨了下,立即想到了一个替死鬼,“王君廓已经领军北上了?”
薛忠点头,“我等先行追击,让王君廓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急,不急!”李善冷哼一声。
王君廓仁兄在历史上的面目有点模糊不清,但如今却是密奉秦王之令渡河北上来援……倒是一面堵风的墙。
看李善迟迟不吭声,李道玄忍不住喊道:“怀仁,兵贵神速!”
“不急。”李善简短的回复了一句,转头看向南面。
正想着呢,王君廓已经领兵赶到……之前大战未起,敌众我寡,胜少败多,所以飞将军附体。
如今胜局已定,寇首北逃,所以现在的王君廓……神似卫霍。
李善笑着迎上去,在薛忠的引荐下,低声和初次相见的王君廓说了几句,后者迟疑片刻才点点头。
让李道玄领兵……田留安不放心,李善也不放心,别都到结尾时候弄出个淮阳王战死,那功劳分量,至少在李世民那边就要打个折扣了。
让苏定方领兵……其他人放心,但李善不放心,这位说到底如今是李善的嫡系,他自个儿都未必会卷入东宫秦王夺嫡之战,如何肯将苏定方就这么交出去?
一旦交出去,李善就再也控制不住苏定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李善选择了王君廓,这是一面堵风的墙……而且此人受秦王指派来援,以其领军追击,最适合不过了。
很难说李世民的处置是对是错,毕竟不能实时通讯,电报都没有,很难精准指挥。
但有一点是必须的,下博大败之后,是河北道行军总管淮阳王李道玄主持了魏县大胜,并亲自领兵追击逃窜的刘黑闼。
这关乎到战后河北道的安抚权在何人手中……所以,李世民让田留安为首,这是出于战事的考虑,而李善执意将李道玄推出,这是出于政治的考虑。
追击刘黑闼以王君廓为首,但在名义上,必须是以李道玄为首……李善要交代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句而已。
对于王君廓这个还算熟悉的名字,李善有着一个穿越者应有的警惕。
尉迟宝琳已经穿盔戴甲,手持马槊紧紧跟在了李道玄身后,看模样是撵不走了。
李楷倒是没有亲自上阵的打算,视线落在好友身上,直感叹李善为何姓李……不然,必要力劝父亲叔伯,以陇西李氏嫡女下嫁。
不过至河北道一个月,上至淮阳王李道玄、魏洲总管田留安,下至军中精骑,普通士卒……李善适才择将,几乎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目送大队骑兵向北追去,李善叹息一声,历史上的刘黑闼记得是兵败北逃被属下生擒以献,不知道这一世的命运如何。
“怀仁,回城吧。”李楷催促道:“如今乱兵过境,不可立于危墙之下。”
“谢过德谋兄。”李善笑着说:“此次河北战事,频频遇险,德谋兄冒险而来,小弟足感厚情。”
“公私两便罢了。”李楷摇头道:“秦王殿下已然明言,怀仁于山东立下大功,待得回京,一任由之……”
李善神情微妙,这是李世民许诺庇护,毕竟李德武已经投入东宫……而那隐秘的关系,不可能始终隐藏在水底。
至少在京中,秦王夫妇、李客师夫妇以及李楷、王仁表都是知情人。
“叔母颇为憔悴,常常入京打探山东消息,临行前,为兄去过朱家沟,隐隐透了些内情,许诺必要将你带回长安。”李楷笑道:“到时候,可要向叔母多讨两盏茶喝喝呢。”
李善问了几句母亲的近况,正式行礼谢过李楷的母亲长孙氏。
“临行前,父亲听闻怀仁在山东施展身手……”李楷饶有兴致的说:“但只怕父亲也想不到……不说之前贝洲战事,生擒欲谷设,仅魏县一战,唐军两相夹击,先泄敌军士气,后摧枯拉朽,一举破敌……”
“无需阿史那社尔的那封信,怀仁已然能名重天下矣。”
听了李楷这一番话,李善有点头痛……暗想自己还是太年轻,做事火候不够,出的风头太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在山东所作所为……到时候李建成别把怒气发泄到我头上!
如果说现在东宫还可能一无所知,毕竟齐王李元吉到现在还在武陵附近打猎呢,但战后李建成不可能一无所知……别人不说,那个王君廓就很难说。
想到这厮,李善随口问:“对了,德谋兄,听闻房公最得殿下信重?”
“那是自然,房公屡次在殿下面前举荐怀仁呢。”
“德谋兄可知……房公可有外甥?”
李楷听得莫名其妙,想了会儿才说:“嫡亲外甥似乎没有,隔房的自然有,清河房氏亦是千年世族。”
这倒是……李善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谁让自己当年没听个仔细呢。
其实李善最初听到王君廓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听李楷、李道玄等人介绍了王君廓的履历。
盗匪出身,投唐叛唐入瓦岗寨,最后又投唐,参与洛阳、虎牢关大战,俘获夏军大将张青特,进爵彭国公,但并不受尊重……李楷背后都是直呼其名,毕竟身份低微,平民出身。
但直到今日,李楷随口说起王君廓的一件往事,触发了李善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
王君廓年轻时候常常背着一个竹篓出门,路上遇见商人,他突然用竹篓从背后套住商人的脑袋,然后趁机抢劫财物……等商人取掉竹篓,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李善无聊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不禁惊叹……不是因为王君廓抢劫的巧妙,而是这手法和那时候抖音上的某些短视频好像啊!
李善想起了这件事,才依稀想起王君廓的其他事……此人因为不认识字,最终身亡。
王君廓担任幽州都督的时候,一个同僚托他带一封信给其舅舅房玄龄,结果王君廓拆了信却不认识草书……居然就此逃窜,被追捕杀死。
前一件事显示了王君廓的性格特点,这是个喜欢占便宜,而且还不想冒风险的人,今日战事也显示出了这一点。
而后一件事……王君廓看的那封信是其同僚写给房玄龄的,不管王君廓是不是真的看不懂,但他立即逃窜是事实。
这是不是意味着王君廓和太子李建成有些瓜葛呢?
而且李善依稀记得,如今的幽州总管罗艺是依附东宫的,如果罗艺入京,李建成会让幽州落到李世民一脉的手中吗?
李善并不打算现在去查这些事……距离自己太远,又和自己没什么瓜葛,管他作甚?
只是留在心里做个备案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回到宅子,李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面露焦急之色的苏母,笑道:“定方兄毫发无损,正随军北逐,这两日必能回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母松了口气,行礼道:“多谢……”
“伯母这是作甚?”李善赶紧虚虚一扶,让一旁的周氏将苏母搀扶起来,“小侄与定方兄订交,此生携手,伯母难道视小侄为外人?”
走近的凌敬听得牙齿都有点酸……这个时代,就算如窦建德那种以仁义著称的人,都做不到李善这模样。
“放心吧,斥候回报,魏县大胜,刘黑闼率数百残卒北窜。”凌敬放声道:“此战之后,尔等当能入关中去长安。”
苏母讶然问:“凌先生不走吗?”
“他人费尽心思招揽,自然是要用得到某这把老骨头。”凌敬不阴不阳的说着,瞥了眼李善,“只是不知道定方……”
李善无奈接上,“伯母放心,小侄必与定方兄一同入京。”
凌敬脸色稍缓,从袖中取出一卷纸,“等追击刘黑闼战事毕后,再行定稿。”
李善展开看了看,笑道:“凌先生……可否写成前后数截?”
凌敬愣了下,笑骂道:“你这小子,凭的心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准备快马送入京城的战报……魏县大胜,就算刻意封锁,但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距离卫洲不算太远齐王所部知晓。
到那时候,齐王只怕会挥军北上来占便宜,所以需要立即战报入京,先定大局,然后再分成数段陆续报功……很可能会延迟京中东宫的部署。
正闲聊之时,突然眼前有絮状物飘过,李善收起纸张,抬头叹道:“终于下雪了!”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三日,寒冬季节,位于黄河北岸的魏洲,在一场数万人厮杀的战事之后,一场大雪由天而降,将地上的血污遮挡的严严实实。
目送凌敬、李善进了屋,苏母转头低声道:“怀仁才十八岁,尚未娶妻,屋内有贴身丫鬟两人……”
周氏突然跪在地上,“妾身身世飘零,全由夫人做主。”
“罢了,总要安置了你,还不起来!”
苏母笑吟吟的挽起周氏,心想李善对自己以及村民施恩颇多,日后自己一行人又要客居长安,独子与李善订交,但总不能只占便宜吧?
周氏名义上是苏定方的义母,但实际上也不过是高雅贤掳掠来的,许给李善为妾,正是一举两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大的帐篷中,刘黑闼默然无语的站在口子上,任由寒风刮过,只盯着看不清晰的雪花在阴暗的夜空中飘飘扬扬。
又一次穷途末路。
虽然不至于陷入绝境,虽然心中任有希翼,虽然还有东山再起的雄心,但刘黑闼也不可避免的心生沮丧。
最让刘黑闼沮丧的是,只不过是军中暂时缺粮……军中并未断粮,而且刚刚还洗劫元城。
突厥大军北返离开不过十日,自己率数万大军攻伐魏洲……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
自从下博一战之后,范愿、董康、王小胡等重将先后战死,军中士气衰落,现在就连胞弟刘十善也不知去向,十有八九已经阵亡。
这一切似乎应该从听闻贝洲战事之后开始改变的。筹集良久的粮草被焚尽,范愿、董康左膀右臂被杀……刘黑闼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琢磨,苏定方为什么会突然投唐,反戈一击?
刘黑闼在心里复盘魏县一战,总觉得有些诡异,对方几乎每一次出招都有着明确的目标,换句话说,都打在自己的七寸上。
年初大战,自己全力猛攻洛水县城,擒杀罗士信,一度使山东震动,但随后粮道被断,一步一步被李世民逼的在洛水旁决战,最终溃散北逃。
而这一次,类似的情况再一次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攻馆陶不克,围攻魏县,齐善行、程名振率军来援,自己并不想决战,却最终被逼的决战,三万大军几乎毫无悬念的被肢解……比年初那次还要惨。
上一次,好歹还困住秦王,要不是秦琼、尉迟恭玩命,说不定……
刘黑闼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迅速化为冰水,让他心如寒冰。
而这一次的战后,比上一次要糟糕的多……年初洛水大败,刘黑闼能轻而易举的纵马北奔,只要跑到恒州,基本上就安全了。
但这一次,却陷在了魏洲。
对方显然很有信心,甚至都截断了自己的退路……因为永济县外的永济桥已经被烧毁了。
刘黑闼大步走出帐篷,仰头看着乱舞的雪花,怔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向黑暗中的永济县,斥候回报,追军已经抵达永济县南侧。
“如何?”
“人手倒是够,只是大雪,夜间又难视物,可能要等到明日晨间。”
刘黑闼点点头,“让亲卫将干粮都送过去。”
转头再次看向永济县,刘黑闼在心里想,唐军提前烧毁永济桥,无非是想将自己向贝洲北侧驱赶……既然唐军想这么做,那自己就不能如他们的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永济县南侧的简陋军营中,外围的斥候均吃饱穿暖,精神抖擞,营地里,士卒们点起篝火正在取暖,县城内送来大批的热汤、肉食、草料,再加上魏县大胜,军中上下士气正旺。
重新归于李道玄麾下担任亲卫的范老三正大大咧咧的说起此次能分多少田地,不过他实际上已经下定决心,带着还剩下的六个弟兄投入李善门下。
往里面看了看,范老三捧着碳火进去添了添炭盆,营帐内诸将正在议事,行军长史薛忠笑着指了指范老三,“你此次功劳不小,待回京后,必有重赏。”
时至今日,众人都已经知道,当日就是李善下令出击,范老三生擒欲谷设。
范老三摸了摸脑袋,知道自己没开口的资格,只憨厚笑笑退了出去。
“当日殿下便是让他们护卫怀仁南下,就让他跑一趟吧。”
李道玄和程名振、王君廓转头看来,片刻后李道玄将一封信递了过去,“送去馆陶,李郎君亲拆。”
“是。”
等范老三顶风冒雪抵达馆陶,将李善从温暖的被窝中叫起来的时候……后者的起床气相当的严重。
前世值班,最烦的就是被人叫起来……如果不是值班,最烦的就是手机铃声,这一世好不容易不用承受这些了,没想到一年多之后,还要遭受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揉着睡眼,裹着衣服坐在屋子里,李善无精打采,一旁的今日黄昏才赶回来的马周,对面是听闻消息过来的李楷,正拿着信细看的是被李善让人哄起来的凌敬。
凌老头儿显然也有点烦,呵斥道:“这等事自然是他们做主,半夜送信回来作甚?”
“刘黑闼北窜越馆陶至少大半个时辰后,追军才启程,居然双方都在永济县周边顿足……难道这场大雪,威力恐怖如斯?”李善慢吞吞的说:“刘黑闼居然没有连夜逃窜?”
李楷揉着眼睛,“年初洛水大战之后,刘黑闼三日两夜窜入恒州……”
“断了永济桥……刘黑闼却顿足,没有沿永济渠北上去清河县、清阳县,从清河过江……”马周对贝洲地形了若指掌,想了会儿才说:“刘黑闼是怕逃不掉……不对,他想在永济县附近渡河?”
李善上下眼皮子都要打架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程名振在信中说的够清楚了……这可真是个人物!”
凌敬微微点头,“程名振当年在夏王麾下名声不显,但文武双全,乃是山东第一流英杰。”
“刘黑闼必是在永济县周边,使人连夜搭建桥梁,试图渡河西返洛洲!”
李善的脑袋已经垂下来了,刘黑闼又不傻,这是唯一的解释。
如果沿着永济渠一直北上,再也没桥梁能渡河了,刘黑闼要一直到清河县附近才能渡河,再西进转入洛洲……而且还是在唐军一路追击的情况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天降大雪,鬼知道能不能跑得掉……就算能跑得掉,刘黑闼麾下这些残兵败将还能留下几个?
而且如果时日一长,拖个三四天,好吧,魏县战事的消息都已经传到洛洲了……鬼知道刘黑闼去洛洲会不会一头撞在包围圈里?
其实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李善和凌敬曾经细致的分析过,刘黑闼接下来最可能的选择只有两个,其一是再次投靠突厥,再次做突厥人的狗……不过经历这次大败,突厥未必会再重视他了。
其二,在唐朝和突厥之间存活,做一个类似高开道、苑君璋、梁师都那样的小型割据势力。
有机会就南下侵扰,碰到唐军讨伐就北窜入草原,托庇于突厥部落。
所以,当这封信送来的时候,凌敬和李善就立即看懂了刘黑闼的打算……这厮是想割据地方,企图渡河西退,去洛洲召集兵马,不能光着身子北上吧?
“怀仁,怀仁?”
李楷叹道:“焚毁永济桥,实乃妙笔,硬是拖住了刘黑闼……明日必能完胜!”
“噢噢……那便是明日开战了?”李善迷茫的抬起头,擦了擦嘴角处的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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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的唐军士卒在血污中被团团围困,李道玄认得为首那人,是自己的亲卫头领。
无人肯降,人人手握兵刃,向死而行……被砍下的头颅随意坠落在血污中,兵刃坠地的声音让李道玄的心猛地揪紧。
李道玄知道,这是梦……因为这一幕在这半个多月里,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
下博一战自己被生擒,亲眼目睹着自己的亲卫被一个个的砍倒,一个个头颅被垒成京观。
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随手掀开皮袄,不顾凌晨的刺骨寒意,李道玄大步走出帐篷,冰冷而清晰的空气让他精神大振……今日,就是复仇之时!
天色尚暗,但遥遥望去,极致的东方夜空中,已经隐隐有些鱼肚白,帐篷门口的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
“殿下,诸将已经准备妥当。”连夜赶回来的范老三捧着明光铠过来替李道玄穿戴,嘴上说个不停,“适才程总管来过,见殿下入眠,就回去了。”
“孤睡了多久?”
“约莫三刻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道玄站在那一动不动,左顾右盼,营地中声响不大,但士卒已然起身,正在安抚马匹、准备军械,偶尔听见几声战马嘶鸣。
尉迟宝琳站在不远处,右手勒住数匹战马,左手从兜里取出豆饼等物喂食。
这时候,见李道玄出了营帐,诸将聚拢过来。
柳濬低声道:“苏定方亲自查探,刘黑闼所部果然连夜搭建桥梁,欲渡河去洛洲。”
“尚未成桥,此时出击,正是良机。”王君廓笑道:“刘黑闼所部已然动身,就在永济县西北处,永济渠边列阵以待。”
“情理之中。”薛忠道:“刘黑闼骑将出身,不缺精锐斥候。”
李道玄舔了舔嘴唇,“背河列阵?”
“不错,约莫数百骑兵,但步卒两千。”薛忠答道:“虽我军兵力稍少,但敌军气沮,我军士气正旺,只要不冒进,此战必胜。”
众人都点头赞同,在场的都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这一战必胜是没有悬念的,唯一的疑问是能有多少战果,最大的悬念是刘黑闼会不会再次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程名振突然单膝跪地,“若刘黑闼渡河逃窜,请殿下许末将追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道玄看了眼王君廓,才说:“追击一事,需慎重以对,但必然追击,当以名振为先锋。”
程名振并未起身,改为双膝跪地,“若生擒刘黑闼,请殿下许末将斩其首级,日后愿受秦王驱使。”
李道玄愣了下,程名振这个名字在关中没什么名气,在窦建德麾下地位也不高,但实际上在山东河北颇有威望,年初截断洛水,此次引军东向大败刘黑闼,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正要应下,一旁的薛忠轻轻的撞了撞李道玄的手肘,抢在栽面说:“刘黑闼以狡诈闻名,生擒颇难,得手后再详商。”
李道玄挽起程名振,心里琢磨不定,在场诸人其实大部分都听出了其中的味道。
程名振投唐后任永宁县令,唯一一次施展身手就是在秦王李世民麾下攻伐刘黑闼……从这个角度来说,程名振已经被人视为秦王一脉的将领。
但今日程名振说出这些话……代表着至少他自己不将自己视为秦王一脉,更可能他的背后有着其他势力。
还能有谁呢?
用了些干粮后,千五骑兵整军启程,绕过永济县,目标明确的由东而西,直指已经在永济渠边布阵的刘黑闼残军。
趋马攀上山丘,李道玄伸手挡住西南方向的劲风,放眼望去,永济渠中,如蚂蚁一般的士卒正在搭建桥梁,以巨木、石块装袋为基,用木头木板搭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