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没有哪个朝代会像唐朝初年一样,皇宫里住着皇帝妃子,住着东宫太子,就连成年皇子都住进来了。
而且还不是分门别院……李建成倒是住在和太极宫相邻的东宫,而李世民、李元吉都是住在太极宫后殿。
换句话说,史书上李世民私下告密,言李建成淫乱宫闱,与李渊后宫妃子私通……但实际上,李世民作案的成功性更大,毕竟他出门说不定就能撞见,而且李渊也年迈了,而李世民身强力壮。
承乾殿后院。
到处赴宴直到今日才轻松下来的高士廉笑看面前的外甥女,“苦尽甘来啊。”
“还要多谢舅父扶持。”一旁的长孙无忌郑重其事的拜谢。
刚刚回来的秦王李世民笑着扶起大舅子,“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
“殿下说的是。”高士廉看着桌上的菜肴,“均是观音婢亲手所烹?”
秦王妃屈膝行礼,“再见舅父,自要尽孝。”
这句话不算过分,长孙晟过世后,是高士廉收留这对兄妹,抚养成人,又将其嫁给了李世民。
“今日小宴,乃是家宴。”
古往今来都没这样的礼节,唐初的皇帝、皇子之间不是以君臣见礼,而是以父子见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世民也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
叙过旧情后,上首的李世民笑问:“辅机,为何不携大郎来?”
长孙无忌苦笑道:“大郎这两日羞于见人……也罢,给他个教训。”
“论起来,那李善论武堪称骁勇,论文侃侃而谈,又有胆气。”高士廉摇头晃脑,“如此少年英杰,殿下轻轻放过?”
李世民端起酒盏,“不过藏头露尾之辈而已,虽有胆气,也有些手段,但遮遮掩掩……”
长孙无忌不动声色的轻声问:“那日见李客师殷勤,莫非是陇西李氏子弟?”
“客师只说此人身世坎坷,倒是没提及父祖辈。”李世民一饮而尽,“玄龄倒是有意举荐此人,不过也要过辅机这一关……还有克明、行恭,对了,还有程知节……”
长孙无忌笑谈几句,看似无意的随口道:“昨日听闻,殿下对此人颇为赏识?”
“嗯?”李世民皱皱眉头,“玄龄提过一句,克明也闲叙时提及,外间如何知晓?”
这次长孙无忌没有开口,因为用不着火上浇油了。
高士廉慢悠悠的端着酒杯饮酒,秦王妃不引人瞩目的微微蹙眉,眼角余光扫了扫兄长。
显然,这是个很简单的逻辑判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王欲夺嫡,府内诸事其他的不敢说,但李世民与房玄龄、杜如晦这等心腹的言语是绝不会流传出去的。
那么,只能是李善的手笔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直接的判断就是,秦王府子弟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当然忍不下,当然会找个机会报仇。
长孙无忌在心里嗤笑,这样的小把戏……只要秦王今日一句话,明日我就找人打断你的腿,就算有李客师出面也拦不住。
长孙氏在隋朝后期一度没落,但在唐初却是实力强劲,除了长孙无忌和其妹秦王妃之外,还有薛国公长孙顺德,清都郡公长孙无傲。
下面还有几十个子侄辈,比如恒山王李承乾的伴读长孙家庆,功曹长孙祥等等,而这些人中,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是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物……毕竟李承乾今年才三岁呢。
寄予厚望的长子被李善一顿爆锤,鼻子都被打破,而且还意志消沉,羞于见人……这让长孙无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虽然知道房玄龄、杜如晦都有意引荐李善入秦王府,但长孙无忌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他让人打听清楚……李善绝非陇西李氏出身,今日筹谋发难。
只要今日李世民说一句话,长孙无忌出了门就会下令,就算有些才学,但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长孙无忌是能比裴世矩做的更狠的,因为后者颇多顾忌,而前者是没有的。
就在李世民眯着眼思索之时,温和的女声传来。
“舅父,今日几道菜还有当年之味吗?”
“依稀可辨。”高士廉笑道:“束手调羹,可惜这几年殿下频频出征。”
李世民摇头道:“承乾殿也不设伙房,今日特例……”
顿了下,李世民苦笑道:“或许再过些时日,府内可设伙房。”
长孙无忌的脸色阴了下来,低声对高士廉解释了几句。
前些日子宫中流传,秦王不满居于承乾殿,因为太极宫是隋文帝杨坚在位时修建的,后宫中只有承乾殿是隋炀帝在位时修建,但偏偏就是承乾殿破损最多。
圣人李渊听信流言,斥责次子李世民,而李建成怂恿李渊在城外修建宫殿……二弟,你不是嫌弃承乾殿嘛,那就搬走呗。
高士廉听的连连摇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李世民只觉得胸闷气短,连饮三杯,熏熏然道:“不意为所长而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孙无忌和秦王妃都默然无语,征伐天下,李世民的军事才华成为唐朝最锐利的长矛,而天下大抵平定后,李世民的累累军功成了他最令人忌惮之处。
等小宴散后,李世民送走高士廉、长孙无忌,斜斜躺在榻上,“虎落平阳,连一小儿亦敢辱我否?!”
“观音婢放心,明日必为长孙冲出这口气!”
诧异的发现没有回答,李世民直起身茫然四顾,好一会儿后他才看见盛装而来的王妃。
“观音婢,何故如此?”
身着正式礼服,必是盛事,李世民记得,上一次妻子身着盛装还是去年自己抵定中原,统兵归京之日。
“听闻去岁洛阳大战,人言尉迟恭欲反,殿下不以为意,引入卧内,赐以金宝,次日殿下身陷重围,尉迟恭击杀敌将,单骑救主。”
“殿下能容得下尉迟恭,为何忍不下李善呢?”
李世民愣了下,哑然失笑,“尉迟恭早有勇名,李善何能与其并列?”
“更何况尉迟恭来投,李善藏头露尾……”
秦王妃口齿清晰,“世人皆知,秦王喜纳英杰,当日容屡屡大败唐军的尉迟恭来投,终有回报之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其人,虽然年幼,思虑不详,却文武双全,堪称英杰,房玄龄、杜克明两公举荐,为何殿下不纳,更深恨之?”
李世民沉默片刻,低声道:“如此流言蜚语,不过儿戏,观音婢未免小题大做。”
“臣妾不为李善,而为殿下。”秦王妃扬声道:“自殿下此次归京,意志消沉,常饮酒大醉,难道雄心不再?”
李世民的酒意已然一扫而空,怔怔半响后挽起下拜的妻子,“吾有贤妻。”
向来温顺的秦王妃这几句话直指李世民的内心。
父亲急召自己回京,而让三弟李元吉总领河北诸军,这让李世民心中有着太多太多的警惕和恐惧。
原因很简单,此次击溃刘黑闼,李世民麾下主要是秦王府将领,以及部分被刘黑闼击败的河北诸将。
李元吉总领诸军……显然,李渊有以李元吉取代李世民的用意,甚至有怂恿李元吉招揽秦王府将领之意。
而秦王府的幕僚将领,是李世民立身之本。
再加上李渊有让他出宫之意,这如何不让李世民意志消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时间叙谈,妻子的柔情蜜意和鼓励让李世民重整旗鼓,秦王妃虽然孝敬长辈,妯娌间也关系不错,但却知道丈夫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多年前,隋炀帝登基后,远贬李渊,后者不得已留下李世民夫妻坐镇太原,秦王妃主持唐国公府,上下内外皆称道。
“夫君在思虑何事?”秦王妃轻声道:“可是不放心河北诸将?”
“前日接到淮安王叔密信,三胡设宴款待韩良、于志宁、尉迟恭、程知节、李世绩、张士贵、程名振诸人。”李世民幽幽道:“其中程名振、李世绩至今无信来。”
“此乃阳谋。”秦王妃仔细想了想,劝道:“李世绩虽随夫君攻灭宋金刚、窦建德、刘黑闼,但毕竟身为密公旧部,又与魏玄成交好。”
其实李世绩虽然在几次大战中均在李世民麾下,但始终没有入秦王府,而且他投唐是得太子洗马魏征的引荐,处境自然有些尴尬。
看了看李世民的脸色,秦王妃又劝道:“程名振之事,殿下尽知,如何能怪责呢?”
李世民沉默片刻后笑道:“适才非思索河北诸人,实则回想兰陵王。”
秦王妃脸色微变,笑道:“说起来,兰陵王还是舅父的族兄。”
“当年便是从高公处听闻兰陵王故事,才有了秦王破阵乐。”李世民目光闪烁不定,“如此人物,如此人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兰陵王即北齐名将高长恭,其祖就是大名鼎鼎的高欢,其父是倒霉的死在篡位之前的高澄。
高长恭可能是北齐一朝最为出色的名将,而他最著名的无过于他那副面具。
邙山之战中,周军围洛阳,高长恭率五百骑来援,抵达城下无人相识,高长恭摘下面具,人人皆道秀美无双,必兰陵王亲至。
也就是那一战,高长恭威名大震,士卒传唱《兰陵王入阵曲》。
李世民和高长恭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同样是身为宗室,同样是年少领兵,均纵横沙场,从无败绩,得将领归心,士卒拥戴。
一位有《兰陵王入阵曲》,另一位有《秦王破阵乐》。
甚至两人都官居尚书令。
高长恭功高震主,遭受忌妒,收取贿赂以自污,患病都不肯延医,但即使如此,最终还是被赐毒酒而亡。
李世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或者说,如果结局都是一死,跪着让人砍下头颅,他宁可站着刀刃交加。
秦王妃低声道:“明日臣妾拜见公公,大郎还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秦王一大家子被赶出宫,那几乎断绝了登上皇位的可能……至少不可能正常接替帝位。
李世民没有吭声,他心里还有着连自己都不太信的期盼……毕竟,在他之前,是有一个成功案例的。
杨广同样是平陈立功,隐忍数年后取代太子杨勇。
“罢了,河北任由三胡折腾吧。”李世民哼了声,“明日立召秦琼、尉迟恭、程知节等人回京,程名振……程名振,由他去吧。”
李世民征伐河北,除了剿灭刘黑闼之外,下了很大力气笼络河北豪杰,其中为首的就是曾为窦建德麾下大将的程名振。
但李世民也无法指责程程名振可能的疏远,因为其父母均死于刘黑闼之手,刘黑闼北窜草原,李世民未许程名振追击报仇。
“殿下,尚有一事。”
李世民大笑道:“此时不唤夫君而是殿下,何事禀来。”
“兄长……兄长实是量窄。”秦王妃叹道:“舅父亲询李善父祖名讳,其闭口不言,显然有难言之隐,而兄长却以此相逼。”
李世民沉默了会儿,“观音婢太过苛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放出那些流言蜚语,无非是想扯张虎皮作大旗,以李世民来逼退可能的威胁……这是长孙无忌、李世民的想法。
而长孙无忌将流言蜚语安在李善头上,以此引出李世民的怒意,说起来和李善的手段如出一辙。
至少在秦王妃看来是一样的,都是想把李世民当枪使。
“李善身世坎坷,身处险境,使些手段无可厚非。”秦王妃低声道:“但兄长只为私仇,几欲陷殿下于不义。”
“那少年郎颇有手段,与陇西李氏来往颇密,与姑姑之子王仁表交好,又得玄龄、克明两公举荐。”
“若是害于兄长之手,他日还有英杰肯受殿下招揽吗?”
用睚眦必报这个词汇来形容长孙无忌,是不过分的,这也是历史上长孙无忌在贞观一朝始终位高但无法参与朝政的原因。
“身世坎坷,身处险境?”李世民笑吟吟问:“观音婢到底知晓什么?”
“此事正要禀报殿下。”秦王妃也不过二十出头,娇笑道:“此事是昨日听三堂姐提起的。”
“客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应该其夫君李客师私下所禀。”秦王妃低声道:“李善乃李德武之子。”
“李德武?”李世民眼神茫然,“是陇西李还是赵郡李?”
“去年十一月,裴世矩之女……”
“噢噢,破镜重圆。”李世民恍然大悟,“难怪了,难怪了!”
“李德武抛妻弃子,李善奉养母亲暂居东山寺。”
“所以那日闭口不言。”李世民点头道:“但这两日放出如此流言?”
“那是李客师四子李楷之举,李客师只怕也推波助澜,毕竟玄龄、克明均在殿下面前举荐。”秦王妃叹道:“若入秦王府,殿下……”
“裴氏一门双相,裴寂得父皇信重,裴世矩兼太子詹事……”李世民眉头大皱。
“所以李善坚拒此事,才将身世全盘托出。”秦王妃叹道:“李客师知晓内情,三堂姐昨日才匆匆入宫。”
李世民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心里盘算,河东裴氏乃是望族,但至今未有一人投入秦王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知道其他五姓七家以及次一等的京兆韦杜,均有族人来投……但裴氏没有。
裴寂在朝政中隐隐靠向东宫,裴世矩更是在东宫任职,还有裴龙虔任太子左卫率。
“如此英杰,乃未入囊中的锥,殿下有澄清四海之志……”
“观音婢倒是看重此人,难不成想招婿?”
“夫君此语太过轻佻。”秦王妃横了一眼,“只是怜此少年郎身负才学而坎坷而已,再说夫君不是看中萧家大郎了吗?”
李世民装模作样的道歉,心里却在想,李善此人,看似无足轻重,倒是有些分量的棋子。
“也罢,孤就借虎威与他一用。”
李善的谋划基本上已经支离破碎,但却意外的抓住了幸运女神的裙角。
秦王夫妇也不过只是看中了李善的身份,这是个或许能影响裴家,至少能判断裴家政治立场的少年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八伯,这怎么好意思……”
“太客气了,回头得被母亲训斥呢。”
一旁的周赵鄙夷的看着虚伪的李善,不好意思你别收啊!
“该多少钱,八伯您算了数,待会儿让十六送过去。”
朱玮笑着挥挥手,“酒楼本就是你的分子,东山寺只是占个名头,你还分润下来,满村老少都要承你的情。”
李善回头吆喝了声,“朱八,去买头羊来。”
“老范,备些碳火,选些好碳!”
周赵凑过来,神色古怪,“如许香料,用在羊肉上?”
“你懂什么!”李善哼了声,“这香料,还真得用在羊肉上!”
朱玮目瞪口呆,你用这些香料做吃的?
在唐朝,香料向来是贵比黄金,就这点香料,朱玮花了不少钱,而且还是托了人才弄到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一脸喜色,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孜然啊,李善真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还有孜然。
确认没看错,因为李善前世在读高中的时候,就是靠烤羊肉串赚的生活费,甚至大一时候还干过。
如今类似的香料都是以大茴香、小茴香命名,其实种类繁多,用途不一,前些日子李善和朱玮去了趟已经开张的酒楼,意外的在东山发现了孜然,可惜太少。
朱玮这就上了心,特地去寻了些来,没想到不做香囊,而是做吃的。
“大郎,该吃药了。”
李善愁眉苦脸的看着小和尚又出现了,好熟悉的话啊,那次受的伤基本全都好了,但母亲请了大夫来看过,又开了药方。
一口喝完药汁,李善摸着小和尚光溜溜的脑门,“待会儿来吃羊肉,对了,去找些柳枝来。”
“呃,也不知道关中有没有红柳树……”
中年仆人捧着碳火过来,搓着手说:“郎君怎么能动手烤肉,小的来……”
李善兴致勃勃的挥手,不说大话,论烤羊肉串,自己绝对是天下第一人!
前段时日,事情以李善、李楷难以理解的方式告一段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秦王府这张虎皮算是披在李善身上了,房玄龄两次在公开场合赞誉李善,其中一次长孙无忌还捏着鼻子点头赞同。
为此,秦王府子弟再也没出现在李善面前,甚至李善有一次在东市撞见了依稀脸熟的……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只记得被自己扔出去的什么玩意砸了满脸花,但也没上来找麻烦。
串好了羊肉串,调好了炭火,李善熟练的开始烤羊肉串,小蛮惊奇的看着这一幕,两个仆人紧张的站在一旁,生怕李善被烫着。
前些日子,李楷送来了两房奴仆,都是在县衙备过案的,忠厚老实,呃,原本是三房,但是那一房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小蛮跳着脚让李善回绝了。
倒不是李善非要摆谱收些奴仆,但如今已然立户,名下有田亩,总不能让自个儿母子加上小蛮下田吧?
这些田亩都是从邻村买来的,可怜见的,几乎家家挂白,之前刘黑闼横扫河北,府兵伤亡惨重,再加上半年前随李世民出征河北的府兵也颇多伤亡。
虽然得赠田,但没人种啊,朱家沟趁机买了不少田地,不过这部分田亩是需要缴税的。
“来,小蛮尝尝……噢噢,得先给八伯。”
“朱八,十二,来尝尝。”
“老范、老刘也来。”
“可惜了,这时候没辣椒粉,总觉得少了点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间院内热闹非凡,几个住在附近的邻居也来了,都是朱玮安排的村中青壮,武艺精熟,颇有勇力,李善一旦出行,都是随从。
李善向来没什么架子,上上下下都处的好,村中青壮、家中奴婢虽然恭敬,但也亲热。
呃,可能只有周赵除外,这厮还是一副讨人嫌的模样,明明在抽鼻子,但就是不肯去讨串羊肉。
“郎君,有拜帖。”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跑了进来,这是老范的儿子,年纪太小干不了活,只能充为门房。
李善皱眉接过看了眼,“德谋兄……”
有些奇怪,李楷若有事,直接让人招呼一声就是了,自己进城也就一个多时辰,而且如今有了马车,半个多时辰就够了,何至于今日正式送拜帖来。
“见你行止,听你言语,俨然世家子弟,虽经史偏弱,不擅诗文,但也所知杂多,非小门小户所出。”周赵嗤笑道:“偏偏这等小事一无所知,朱娘子……”
瞥见李善的神色,周赵警觉的闭上了嘴,自从那日殴斗之后,李善本就不多的话更少了……呃,只是在周赵面前,不过一旦周赵不敬,用不着朱玮,李善直接动手。
一边的小蛮抹了抹嘴巴的油,小声说:“郎君,这是正式拜帖,明日登门需郑重其事,非私下交情。”
“嗯?”
周赵补充道:“必然要拜见长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辈?
李客师吗?
早就说要去拜会李客师谢过那日相援之情,但李善提过两次,李楷都一语带过。
难道李客师真的要替秦王府招揽自己?
李世民不怕事发后,裴氏投向东宫吗?
不对,都快一个月了,李客师都没起意召见,突然让李楷送拜帖来,必然是有事。
“八伯,这些时日,京中有事?”
朱玮吞下最后一块羊肉,满足的咂咂嘴,这才说:“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噢噢,对了,秦王府好些将领已然回京。”
李善眼珠子转了转,难不成是李楷怕回京的秦王府子弟找自己麻烦?
想到这,李善忍不住瞪了眼周赵,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人群,吃的满嘴流油。
要不是这厮当日带自己去了长乐坡,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想着有朝一日攀上秦王府这条大粗腿,结果人都得罪光了,也不知道程咬金知道长子被打了,会不会发飙……
呃,李善已经选择性遗忘,当日是他自己主动要去长乐坡避开来东山寺的李德武这件事了。
“大郎,为什么这些香料撒上去,羊肉如此味美?”
“因为放了孜然。”李善心不在焉的摸着小和尚的脑袋。
小和尚在这一辈排行十二,父母都早早病故,这才被送上东山寺,不过现在完全没和尚模样,不读佛经也就罢了,鸡鸭鱼肉什么都不禁,天天跟在李善屁股后面问东问西。
“八伯,听说酒楼生意不错?”
“宾客盈门。”朱玮笑道:“已经多收了些黄豆,村中田地也大都改种黄豆,待日后送去磨豆腐。”
小和尚好奇的问:“大郎,不应该是磨黄豆吗?”
“为什么叫磨豆腐?”
李善一怔,正好看见在这方面堪称狐朋狗友的周赵投来的诡异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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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一路引入后院,李善才被告知,今日是李楷母亲长孙氏的五十寿诞。
整数寿诞,夫家、娘家都是名门望族,自然是要操办一番的,不过客人都是在黄昏时分登门,而李善是午时之前抵达。
李善自然知道这是李楷的好意,毕竟黄昏时分客人众多,说不准就会撞上谁。
偏身坐在上首的长孙氏看了眼一旁的少妇,笑着扬手道:“你便是东山寺李善?”
“母亲,这话问的……”李楷笑道:“旁人还以为李兄是个和尚呢。”
少妇掩嘴浅笑,“若不是和尚,何来的东来佛经呢?”
长孙氏也忍不住笑了,她是个知情人,对李善颇有好感。
送上李楷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贺礼,李善垂目静立,偶尔开口,用词谦逊典雅,口齿清晰,不急不缓,显得气度不凡。
长孙氏招手将李善叫到近处,细细打量,“好俊俏的儿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辈不敢当。”
李善在心中哀叹一声,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长得帅!
长得帅就这点不好,在哪儿都是视线焦点,想躲都没地方躲去!
其实李善有病,病名是选择性遗忘症……这时候的他早就忘了当年去医院实习,自己因为长得丑被留到最后的事了。
坐在下首的是李楷几位嫂嫂,定睛看去,这少年郎丰神俊朗,面容秀美也就罢了,最是那从容淡定的气质令人心折。
一位年岁略长的妇人提醒道:“这位是婆婆堂妹,秦王妃。”
李善心头一震,躬身下拜,“拜见秦王妃。”
秦王妃身份贵重,不便黄昏登门,但她和长孙氏是堂姐妹,关系一向亲近,索性就选在中午登门恭贺,恰巧碰到了李善。
“不必多理。”秦王妃笑吟吟道:“果然好儿郎,前日河北诸将回返,殿下设宴,宴中笑谈那日之事,赞你文武双全,少年英杰。”
李二到底想干嘛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昨晚李善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心想这些日子得老实点,没事就别进城。
“多谢殿下厚爱。”李善听这女声温润,不急不缓,惋惜刚才没看清楚容貌。
适才是不敢当,这番是多谢厚爱,秦王妃眉头一挑,心想还是夫君看人看的准,此人心思深的很。
长孙氏细细问起李善,如同关爱子侄辈的长辈,她娘家是洛阳霹雳堂长孙家,夫君是陇西李氏嫡系,堂妹是秦王妃,自然是不惧河东裴氏的。
抛妻弃子,这种事总是能引起内院女眷同情心,就连秦王妃也插嘴多问了几句。
能得秦王赞誉,能让杜如晦吃瘪,却身世坎坷如此,如何不让人同情呢?
特别是在李善保持镇定自若,看似平淡的外表下。
“三姐姐,殿下赞他文武双全,必然通读经史。”秦王妃若有所思,“李郎君,可是如此?”
李善忍住不去看李楷,尽量保持镇定,“晚辈不过略读《礼记》、《毛诗》、《周礼》、《尚书》、《论语》。”
秦王妃莞尔一笑,不再追问,一旁的长孙氏又问起送去的两房奴仆可还尽力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王妃端起茶盏抿了口,静静听着,心里想起前几日秦王的一番话。
李世民四月初才回京,知晓长安令易手,但不知内情,直到前几日听留守长安的秦王妃主簿李玄道说起,裴家曾有意长安令。
李世民一听就起疑了,因为接手长安令的李乾佑之子李昭德是李善的好友,他让杜如晦打听了下,果然裴家曾有意使李德武出仕长安令,甚至东宫都曾一度默许。
那日夜间,李世民随口和妻子笑谈此事,说此子历练后当不让房杜专美于前。
这是个很高的评价了,如今还没有房谋杜断这一说,但秦王府中幕僚众多,各有其长,但论谋略,论辅佐之功,论李世民的重视程度,房玄龄、杜如晦必然占据前两位。
有侍女捧茶盏上来,李楷笑道:“今日咬盏,李兄可以一品。”
看母亲诧异,李楷解释道:“屡次登门造访,朱娘子烹茶必然咬盏,手艺高超,世所罕见。”
长孙氏和秦王妃都没接过话茬,她们都知道这位朱娘子是何人,只是烹茶手艺向来只在高门大户流传,岭南女子也有这等手艺吗?
李善保持脸上的笑容,接过茶盏大大喝了口,“果然好茶,茶沫研磨精细,用水讲究,火候精到。”
麻痹的,这罪受大了,也不知道加了什么玩意,舌头都麻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李善尚未加冠得以入后院,但也不能长时间停留,长孙氏让侍女取来个盒子,“四郎,黄昏前归家,此前先招待李郎君,不可怠慢。”
“是,母亲。”李楷眼神古怪的看着那盒子。
李善莫名其妙的行礼后出了门。
秦王妃掩嘴笑道乐不可支,下面的几个女眷也纷纷捧腹,门外传来李楷实在忍不住的大笑声。
“如此俊俏儿郎,这些年真是少见。”长孙氏慈眉善目,惋惜道:“只可惜如此漆黑,怕是养不回来了,只能多涂点脂粉一掩了。”
唐朝高门大户,无论男女均以白为美,后世也有一美遮百丑的说法,而且关中血脉混杂,鲜卑一族向来皮肤白皙,容貌俊美。
李楷三兄李器的妻子年纪尚幼,好奇问道:“这李郎君不是关中人氏吧?”
秦王妃笑道:“他祖籍关中,但的确并非生于关中。”
前院,李善面带苦笑的看着盒中的脂粉,他倒是记得,历史上男子盛行涂粉有两个朝代,一是魏晋,另一个就是唐朝。
不过真的不敢涂啊,据说古代化妆品里有铅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盒子收好,李善没好气的看着还在捧腹的李楷,“往日昭德失礼,德谋兄向来守礼……”
“已为通家之好,自然不必守礼。”李楷忍住笑意,“走,去酒楼!”
“酒楼?”李善有些诧异,“今日伯母寿诞,你不留下?”
“黄昏时在场即刻,他事有三位兄长主持。”
“那也不至于去酒楼。”李善取笑道:“无论是否付钱,小弟都是吃了亏的。”
“十二弟一早就来恭贺母亲寿诞,临走时提到,城外有一牛摔死……”
“走,走,快走!”
长安令管的不仅仅是城内,还有城外大片区域,唐朝严禁屠杀耕牛,一旦摔死、病死,必须报到长安县衙,得允许后才能贩卖,所以李昭德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利。
不是李善嘴馋,来到这个时代大半年了,吃不到玉米棒、烤红薯、炸薯条也就罢了,没辣椒也忍了,但天天看着田间耕牛,偏偏吃不到嘴……实在受不了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不算太远,只隔了三个坊,但两人还是坐着马车去东市,李楷总能考虑到这些细节,毕竟这是在长安城内,一个不好撞上谁又是一场风波。
“适才秦王妃提到,河北诸将回返京中?”
“嗯,主要是秦王府将领。”李楷低声道:“秦王设宴,席间说起那事……”
李善听的有点头大,李世民那厮笑骂程咬金长子程处默学艺不精,结果激起几个秦王府子弟忿忿不平……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也不知道李世民到底想干什么,李善隐隐察觉到,可能是信息不对称的缘故,李世民是不知道……裴家和李德武还没察觉到,此李善即彼李善。
听了李善吞吞吐吐几句话,李楷咧咧嘴,“裴家真的没察觉到?”
“至少他没察觉到。”
李楷诧异于李善语气坚决,想了想笑道:“果然手段了得。”
李善并不意外,毕竟这么熟了,他也知道李楷此人心细如发,从这句话里察觉到,自己在李德武身边安插了眼线。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孝卿兄第一次去朱家沟时候,正巧碰上旧仆,后来孝卿兄承认,小弟比他要惨……虎毒不食子啊。”
一番话说到最后,隐隐带着愤慨和恨意,李楷颇为感慨,他和父母私下都很是不解,李德武为何如此不智,有如此佳儿,他日家族再起并不是远在天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压制住胸口喷涌而出的恨意,李善换了个话题,“听闻酒楼宾客盈门?”
李善前世就这性子,谁都说他是老好人,他也乐意有这副很有迷惑力的面具。
前身遭遇的一切让李善胸中常有恨意,但他强自压制……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仇恨的符号,除了仇恨什么都不去想。
李楷配合的接过话茬,笑道:“的确宾客盈门,原先还有些担忧,但没想到……”
的确出乎李楷、李昭德和王仁表的预料,李善亲自画了图纸,甚至亲自和匠人商量改建、装潢。
完工之日,李昭德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这栋酒楼的风格和这个时代的区别太大了。
李善前世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没有如普通饭铺、酒楼一样设雅座,而是全部设包房,任何两间包房之间都有相当的距离以保证隔音。
装潢雅致,颇多绿化,蜿蜒长廊、碎石小路,让人以为这是达官贵人的后院,哪里想得到是个酒楼。
再加上特定的预定餐模式,以及铁锅炒菜的新奇方式,很快得到了欢迎。
李楷的怀疑主要集中在用餐方式上,李善在长时间的考虑后决定用合食制而不是分食制。
唐初大部分高门大户用餐还是分食制,但实际历史上,合食制正是从唐朝开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到下了马车进了酒楼,李楷还在啧啧称奇,营业还没一个月,但预定都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了,堪称商界奇迹。
“总算来了。”
李昭德早就到了,他父亲李乾佑是齐王心腹,不想黄昏时登门,一早就去恭贺伯母寿诞,然后来这儿等着了。
“七兄暂且歇息,李兄,咱们去看看……”
“走!”李善干脆利索的往伙房走去,他还真怕厨师不会做……毕竟世家子弟都难得吃到牛肉,真没几个厨师会做。
“今儿可是头秦川大黄牛,啧啧,光是牛腩就好些……是称牛腩吧?”
“嗯嗯,牛腩最好是焖炖。”李善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最喜欢吃西红柿炖牛腩……可惜了,如果是明朝说不定还有可能,这辈子算是吃不上西红柿了。
在伙房忙活了好一阵儿,李善才放下心,看李昭德在那偷吃,他想了想出了门……改建酒楼的时候,他特地设置了厕所。
迎面过来一位青年,急着上厕所的李善没在意,但等他洗完手回来的时候,三个青年堵在了路上。
“东山寺李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眯着眼打量着对面三人,左侧是个瘦高个子,右侧是小胖子,中间是个壮实青年,眼中透出凶意,两只粗大的胳膊蓄势待发。
“敢问三位是……”
“他就是李善。”瘦高个子哼了声,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腰间挨的那脚就是面前这厮踹的,疼的自己三天都没下床。
壮实青年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李善迅速退了两步避开,“足下且慢动手。”
对方充耳不闻,追上又是一脚。
“砰!”
这一脚将装饰用的花瓶踢飞,撞在墙壁上碎开,哗啦啦的一片响。
“哗啦。”
不远处的房门被拉开,有人探头出来窥探,看见有殴斗,立即关上了门。
李善两手并拢抵住对方的一拳,心想这厮尚未加冠,却好大的力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壮实青年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人看似文弱,却力气不小。
李善是真的不想打,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但也隐隐猜到了对方来历。
但这一架不是李善不想打就能不打的,壮实青年步步紧逼,看起来很有章法的模样,李善很是吃了亏,左肩膀被砸了拳,额角也被对方拳头擦过,火辣辣的疼。
“宝琳!”
赶来的李楷厉声道:“住手!”
瘦高个青年反驳道:“德谋兄此言不妥,你我父辈乃是同僚,却要吃里扒外吗?”
“杜构!”李楷阴着脸喝道:“自身无胆量动手,只会挑唆他人!”
听到杜构这个名字,李善愣了下,如果没记错,这是杜如晦的长子。
说起来,李善最早扬名是因为东山寺查验事件,杜如晦无功而返,杜构早就听说了李善这个名字,一个月前又在酒肆里被踹的……杜构早就在找机会一泄心头怒气了。
“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分神的李善被壮实青年一拳砸翻,脸颊处立即肿起,青紫一片。
赶来的六七个青年中,一人开口道:“尉迟兄,算了吧。”
这壮实青年就是名将尉迟恭长子尉迟宝琳,随其父征伐河北,前几日才回京。
秦王府子弟以长孙冲为首,而尉迟恭当年屡次大败唐军,身份颇有些尴尬,所以尉迟宝琳向来对长孙冲俯首帖耳,席间被杜构三两句话就挑拨的跳出来出手。
尉迟宝琳回头看了眼,人群中的长孙冲有点不知所措……得,再给一脚好了,毕竟李楷都已经站出来了,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一脚踹过去,尉迟宝琳心里还在想,不知道长孙冲满不满意,不过能压了程处默一头,也不错。
尉迟恭、程知节同为玄甲军统领,彼此之间也是有竞争的。
就在这时候,忍无可忍的李善猛地缩身,半蹲在地上,左胳膊拦在脸前,挡住了这一脚,然后死死的抓住这只脚,猛地一掀。
在周围人惊呼声中,李善长身而起,右脚狠狠踹在半空中的尉迟宝琳身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声闷响,尉迟宝琳被踹的飞起,斜斜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满场皆静,尉迟宝琳是秦王府子弟中上阵时日最长的,去年洛阳大战初出茅庐,今年洛水大战大显身手。
人群中,长孙冲瞄见那张脸庞,额角微红,脸颊青肿,和那日如出一辙。
那日李善也是如此被逼到角落处,才放手一搏,结果……长孙冲忍不住往后退了步。
“放手!”
尉迟宝琳爬起来,狂吼一声,甩开拉着自己的程处默,又扑了上去。
“尉迟宝琳!”尖锐的嚷嚷声响起,刚刚赶来的李昭德嘴里还在嚼着一块牛腩,大骂连连。
李楷倒是没慌慌张张,也不管那边,只阴着脸盯着杜构。
秦王府子弟都知晓,李善是我李楷好友,这家酒楼是陇西李家丹阳房产业,杜构选在这儿挑拨,让尉迟宝琳出手挑衅,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李善面无表情的盯着扑上来的尉迟宝琳,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出手如闪电抓住了对手的手腕。
脸上绯红一片的尉迟宝琳冷笑了声,和我比气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尉迟宝琳手腕一弯,正想将这厮反拉过来,冷不丁肋间挨了重重一脚。
后头的程处默打了个寒颤,他当日就是这么被一击而倒的,事后敷药都没效果,三两天后才平复下来。
长孙冲又往后退了步,看着尉迟宝琳疼的正要伸手去摸肋部,李善左手挥拳,却整个身子反扑上来,右手肘高高抬起,随着动作砸在尉迟宝琳的脖颈处。
摇摇晃晃坚持了三秒钟,尉迟宝琳闷哼了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程处默呃了声,刚才席间吹的……结果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多坚持了一个照面,不过我可没被打晕!
李楷咳嗽两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友出手,这也太利索了吧,会不会太狠了点?
“李兄?”
李善面无表情的俯身检查了下,“抬回去,冷水泼面即可,无后患。”
程处默小心翼翼的问:“真的无后患?”
李善没吭声,心想给我把刀,捅地上这厮十刀八刀都能无后患……不对,得考虑破伤风。
一群人将尉迟宝琳抬回包间,李善倒是没趁机溜走,而是进了包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壶冷水下去,尉迟宝琳茫然的睁开眼,顿了顿,挣扎着伸出手,不知道是去摸肋间还是去摸脖颈。
看尉迟宝琳没什么大碍,李楷这才放下心,要是打出什么好歹,李善和秦王府子弟真要结下解不开的仇怨了。
李善倒是不担心,自己下手是有轻重的,那一记肘击很有分寸,最多晕过去而已。
屋内将近十人,李昭德还在气鼓鼓的,询问清楚后扯着杜构的袖子,两人争个不休。
最先和李善搭话的是程处默,他倒是挺服气的,呃,可能是幸灾乐祸于一直不对眼的尉迟宝琳也栽了跟斗。
李善行了一礼,“不敢当,那日实在抱歉。”
“无碍,无碍。”程处默笑道:“只不过父亲回京听说了此事,严声训斥,督促习武。”
众人中最为年长的是房玄龄长子房遗直,捂着脸颊苦笑道:“那日混乱不堪,在下也挨了两记。”
李昭德嗤笑道:“那日李兄好端端的坐在那饮酒,是谁先行挑衅?”
李善有些意外,看了眼李楷,后者微微摇头。
王仁祐之事并没有传扬出去,一方面是因为毕竟同安长公主是秦王的姑姑,另一方面李楷也不希望这事闹得太大……闹大了对李善不好,对王仁表更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构哼了声,“入门只看到丘神勣被摁在地上!”
“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李昭德阴阳怪气的说:“动手也就罢了,偏偏还以多输少!”
这话一出,周围人脸色都挺难看的。
“十二弟!”李楷拉下脸喝了声。
李善苦笑着上前两步,看向站在最中央的长孙冲,“长孙兄,那日之事实乃误会,你我皆受无妄之灾。”
“诸位皆秦王府子弟,父祖辈征战沙场,多立军功,擅沙场杀敌,方寸间拳来交往实是扬短避长。”
李善团团拱手,“当日错手,在下于此致歉。”
“但此事的确因我而起,若诸位心存怨意,在下于东山寺相候,只望不牵涉他人。”
李楷皱眉道:“不过区区小事,何至于此?”
众人左顾右盼,的确是小事,但也的确丢了脸……只是尉迟宝琳都没走几个照面,难不成去找长辈出手?”
房遗直笑道:“殿下夸口,还是算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构一脸愤愤还要嚷嚷,房遗直递去一个眼色……怎么这么没脑子呢?!
我都说了,秦王都赏识他,你非要再去招惹,而且还是挑衅其他人出手!
再说了,你我父辈都对此人颇为赏识,用得着你出这个头吗?
众人不再说话,视线集中在了长孙冲身上,当日就属长孙冲被揍得最惨,鼻子都破了,脸上满是血迹。
而且秦王府子弟中,长孙冲地位最高,秦王府势力中,也是长孙氏势力最强。
长孙冲今年才十五岁,算不上什么纨绔子弟,只是性情柔弱了点,犹豫了好一会儿,几次嘴唇动了动都没开口。
一旁的小胖子笑着说:“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拳脚输了,不如酒场再分个上下?”
这句话也只有他合适说,此人是高士廉长子高履行,一向和长孙冲形影不离,但他辈分高,是长孙无忌的表弟。
尉迟宝琳一拍桌子,瞪眼看向李昭德,“这酒楼不是你陇西丹阳房的吗?”
“还不去拿酒来!”
“今日输了就输了,明日讨回来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处默拍掌笑道:“说的是,说的是,今日酒场分个高下,必要李兄大醉不省人事!”
还是武将比较容易打交道啊……李善心想,杜构这厮挺阴的,记得杜如晦有个儿子造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尉迟宝琳抢过送来的酒坛倒了六碗酒,一口气干了三碗。
李善叹了口气,如果是长乐坡那间酒肆,自己还真不敢这么喝,但这等三勒浆……
等李昭德让伙房把已经做好的各式牛肉端上来,李善拿起筷子慢悠悠的挑了两块白切牛肉入腹,才慢悠悠的端起酒碗。
然后,在座众人的表情都从看好戏转为震惊,再到瞠目结舌。
你一碗,我一碗。
你三碗,我三碗。
等李善放下第十五碗酒之后,尉迟宝琳今日第二次轰然倒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种酒真是喝多少都不醉啊,小学时候就时不时陪爷爷小酌几杯村中散酒的李善摇头苦笑,只要憋得住尿,多少都能喝完!
呃,然后,李善就醉了。
“德谋兄,是他说尽管来……”
“昭德你也听到了,是他说车轮战也不怕!”
李楷和李昭德无语的看着这一幕,还好,酒品不错,没大吵大闹,只趴在那儿睡着了,呃,还流口水……
程处默得意的举起酒碗,大笑道:“宝琳不敌,还有程某!”
众人都投去鄙夷的视线,你从头到尾都在摸鱼,现在跳出来说是你灌醉了李善……要脸吗?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长孙冲忍不住笑了,吩咐人将李善抬到隔壁去歇息,正好和尉迟宝琳做个伴。
正说笑呢,尉迟宝琳脚步踉跄的摸着门进来了,嚷嚷着今儿好不容易有牛肉,却被灌醉了……
李楷让伙房索性再做了份,那头秦川大黄牛基本上全被李昭德给弄来了,据说是摔死的,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是李家庄子摔死的。
“说起来,这菜肴真是一绝!”胖乎乎的高履行咂咂嘴,“难不成是你们丹阳房秘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上来的炖牛腩被尉迟宝琳一扫而空,就差舔盘子了……他也乐于塑造这样的形象,毕竟秦王府中,真正白衣起家的也就他和侯君集两人。
当然了,刚刚酒醒的尉迟宝琳到底是不是本色出演……这个谁都不知道了。
程处默拍了拍肋间,“上次三天都没能下床,若要揭过此事,日后不得收钱!”
想来吃白食……李楷这等好脾气的都被气笑了。
一旁的李昭德嘴快,“这等事我兄弟二人做不得主,酒楼也有李兄份子。”
程处默眼睛一亮,“那不正好!”
“咳咳!”李楷瞪了李昭德一眼,“李兄与酒楼无关,只是东山寺而已。”
这句话言外之意是,李善日后是要走仕途的。
“懂,懂。”程处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嚷嚷道:“至少十次,昭德不许,某直接去东山寺找李善!”
李昭德冷笑道:“你去找吧,就怕又是被抬回来!”
这边两人争吵不休,那边房遗直轻声问:“德谋兄,府内尽知,家父有意……不知令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玄龄最喜欢举荐人才入秦王府,众人都以为,若是秦王登基,其他不论,吏部尚书一职非房玄龄莫属。
房遗直知晓父亲曾向秦王举荐李善,但似乎并没有下文,而李善和陇西李家丹阳房子弟来往密切,按理来说应该是李客师举荐。
李楷踌躇了会儿,避而不答,提起酒楼布局是李善亲手绘图而成。
虽然不知内情,但李楷知道一点,李世民对李善施恩,但又不将其收入麾下,一定是有所用意的……李楷心有隐忧,只怕和河东裴氏有关。
“琼瑶浆?”长孙冲的话让他人的议论都停了下来。
“对对对,琼瑶浆据说是东山寺僧人秘制。”高履行拍手道:“入口丝滑,若是加入蔗糖……”
“那便是李兄……呃,是东山寺秘制。”李昭德舌头拐了个弯,“原先是孝卿兄门下与东山寺合营,后来王仁祐那厮偷了秘方……”
“偷了秘方?”
“真的假的?”
李昭德气鼓鼓的,骂道:“还不止呢,王仁祐还想拉拢李兄,但李兄以义为先,严词相拒!”
“噢噢噢!”长孙冲这下明白了,“难怪那日丘家大郎入酒肆,恰巧随行的王仁祐……这才将李善卷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日之后,也有人猜得到,自己八成是被人当枪使了……最明显的证据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基本每日都要去平康坊吟诗作赋大出风头的王仁祐一直销声匿迹。
但直到今日,众人才知晓其中缘由。
“王仁祐乃是太原王氏子弟,去偷一份秘方?”杜构嗤笑道:“天方夜谭,以此相诬……”
“闭嘴!”房遗直再也忍不住厉声训斥,“今日之事,必当禀报令尊!”
杜构脸色一白,他是知道自己老子的,那可不是好脾气的,就连身为秦王府兵曹参军事的叔祖杜淹都要俯首。
“此事就此揭过。”李楷朗声道:“他日再行切磋,但请择日,只需不在此地即可。”
“对了,今晚家慈寿诞……”
“正要拜会。”房遗直等人起身,“时辰也差不多了,这就过去。”
李楷拱手道谢,笑道:“履行就不用去了吧?”
高履行本名高文敏,履行是他的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要拜会表姐。”高履行两眼一翻,“对了,还有表姐夫!”
程处默在一旁起哄,“德谋兄,你该称一声表舅呢!”
从秦王妃那边算起来,李楷的母亲长孙氏算是高履行的表姐。
“隔壁……”
“无碍,李兄午时已然拜会过家慈了。”李楷挥手道:“让他随从送他回家就是。”
高履行拉着长孙冲走在最后面,低声道:“此事不必追问。”
“真是王仁祐?”
“嗯。”高履行朝着前面的房遗直努努嘴,“遗直兄也听出来了,酒楼有王孝卿的份子,同安长公主乃王孝卿嫡母,而王仁祐颇得长公主青睐……”
脑子转了两个圈,长孙冲这才听懂,八成是王仁祐和王仁表斗法,结果连累了李善,而王仁祐一时凑巧,拿自己这帮人当枪使。
“娘的!”长孙冲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王仁祐那厮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个聪明人,一个多月了,一直躲在长公主府内不出来,你还想冲进去给他一巴掌?”
长孙冲没话说了,同安长公主地位尊崇,太子秦王都要毕恭毕敬,自己又没疯。
走出酒楼,看着四五个身材粗壮的汉子将李善送上马车,高履行啧啧两声,“李善身边随从也颇为不俗,不仅武艺精熟,而且进退有度,俨然阵列。”
长孙冲犹豫了下,低声说:“但父亲私下曾提起,此人……”
“表兄就是想得多……你说不得,我还说不得?”高履行嘿嘿笑道:“李善与陇西丹阳房来往密切,德谋兄之母是秦王妃的堂姐,却未将李善引入秦王府,偏偏殿下两次盛赞……”
高履行身材矮小,还吃的圆滚滚的,实则心细如发……没办法啊,这么多年,虽然有秦王府护佑,但毕竟父亲高士廉远在岭南,一人在关中,自然历练出来了。
高履行在心里想,今日解开过节,但李德谋还是避开了那个话题……李善究竟是何来历?
黄昏时分,宾客盈门,多有陇西李氏族人来贺,当然更多的是李客师在秦王府的同僚,以及秦王府子弟。
尉迟宝琳败北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呃,这个要败程处默所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隐隐察觉到有人用湿毛巾敷额,李善努力睁开眼,只听见母亲朱氏在那发牢骚。
“如此大醉淋漓,真是好的不学,尽学这些!”
即使头晕脑胀,李善也忍不住想笑,这是在骂周赵呢……那厮在李宅授课,包吃包住,但是不包酒,一个月十贯的薪水全都买酒了,每隔几日就要大醉一场。
那边还在絮絮叨叨,李善手一撑床榻坐了起来,一个不稳又好险栽倒。
“醒了!”朱氏哼了声,“醉酒赋诗,倒是好风采!”
李善呃了声,自己不会说漏了嘴吧,千古名句这么出现……那真是糟蹋了。
“就知道自挂东南枝,自挂东南枝,也不嫌丢人!”
“还东倒西歪的,往哪儿去?”
放下心的李善摇摇摆摆,张头四顾,实在有点站不稳,感觉走个直线能走个圈,只能嚷嚷道:“小蛮,小蛮呢?”
朱氏赶紧扶住儿子,“小蛮在烹茶。”
烹茶解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怕我吐不干净是吧?
想想今日在李宅后院喝的那碗茶,李善忍不住呕一声,稀里哗啦……
三勒浆虽是果酒,度数不高,但后劲不小,李善这次算是栽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李善至少喝了有三四十碗!
“小蛮,小蛮!”
“郎君又吐了……”
“扶着我……走!”李善靠在香软的身躯上,加快了脚步。
三四十碗果酒,真的憋不住了!
一晚上起夜了四五次,毕竟那么多果酒,还加上口干舌燥喝了不少水,第二天一早,李善还无精打采,虽然昨日大醉,但生物钟让他还是早早醒来。
侧头看了眼身边睡得正香的小蛮,李善定睛细看,哎,放在前世,这是个脸蛋精致的软萌妹子啊。
说起来小蛮昨晚有功啊,黑漆漆的夜里还把水龙头挺准的,没让李善弄湿裤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怔怔的出神,李善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其那些已经很久远的记忆,可能是因为昨日打了一架,他甚至想起自己在高中打的第一架。
那是个喜欢抢高中生生活费的混混,记得自己被打的不成人形,但还是狠狠咬住混混的耳朵不肯松口,事后班主任说你太傻,只为了那五块钱。
但那时候,自己一周也只有五块钱的。
为了让那些混混心生惧意,自己可以豁出去玩一把狠的。
昨日也一样,当尉迟宝琳动手,当李楷、长孙冲、程处默都赶到之后,李善已经下定决心玩一把狠的了。
不玩一把狠的,不证明自己有些能力,不让自己更有分量一些,日后当危机降临的时候,自己有能力自保吗?
若昨日没有干脆利索的击晕尉迟宝琳,自己能得到那些秦王府子弟的认可吗?
若是昨日被尉迟宝琳羞辱却不敢反抗,秦王府上下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不说李客师了,李楷、李昭德还会视自己为友吗?
说什么以义为先,说什么合作得利……李善很清楚,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个人能力、气质、驳杂学识的基础上,这个时代真正的寒门子弟是无法和李善这样的穿越者相提并论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早已大亮,小蛮这才悠悠醒转,“郎君看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擦擦。”
“啊?”
“擦擦口水。”
小蛮脸腾一下红了,一下子爬起来,捂着脸跳下床。
“小心点……哎哎哎,看看,摔了吧。”
李善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看着小蛮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好一会儿之后,小蛮端着脸盆毛巾进来服侍李善起身,小脸还红通通的。
“端进来作甚,我出去洗漱就是。”李善嘀咕了句,但还是起身,张开手,任由小蛮服侍穿衣洗漱。
基本上除了刷牙还是自个儿动手之外,其他的李善闭目养神就行了……腐朽的封建地主阶级啊!
“郎君,夫人昨日说要再买个侍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是小蛮服侍郎君不周到吗?”
李善随手搂过小蛮腰,调笑道:”母亲说笑而已。”
小蛮嘟着嘴垫着脚,凑在李善耳边小声说:“小蛮读过《孝经》、《论语》,也能服侍郎君读书。”
李善一怔,之前这几个月,虽然知道小蛮通经史,却不愿意她进书房,无非是为了不惹得小蛮回想往事。
“小蛮十岁之前亦读书。”
李善手紧了紧,他听得懂这句话,小蛮应该是十岁才入平康坊的,而平康坊女妓都是罪官女眷。
小蛮今年才十三岁,这说明她的父祖辈应该是李唐建国之后才获罪的。
定了定神,李善笑着说:“勿忧勿忧,如小蛮这般知书达理,通晓经史,红袖添香的侍女,哪里那么容易买来?”
“未必呢。”小蛮哼了声,“这些时日,北边好些大户南下,前几日还听说,有一家被盗匪劫杀,奴仆叛离,只剩下兄妹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一皱眉头,警惕起来,其他的不记得,但他记得刘黑闼闹了两次,第二次是李建成出兵河北,刘黑闼也是死在这一战。
但更让李善警惕的是另一个可能,因为他想起昨日酒楼里听到的一个消息。
就在大半个月前,代州主管定襄郡王李大恩攻苑君璋割据的马邑,但合兵的独孤晟未能在约定时间赶到,李大恩驻守新城,成了孤军。
刘黑闼趁机说动了颉利可汗,调动数万骑兵攻新城,圣人遣派右骁卫大将军李高迁救援,但李大恩因粮尽而被迫趁夜突围,所部大溃,本人亦被擒杀。
如今的唐朝还不是那个威服四海的大唐,其主也不是那个天可汗,突厥那巨大的阴影始终盘旋在李唐的头顶。
“让老范去喊八伯来一趟,还有八伯长子朱奇。”
一刻钟后,抓着朱玮问东问西好久的李善看向了朱奇,这位原先是个货郎,这大半年来一直负责东山寺与酒楼的合作事宜,时常出入东西市。
“呃,的确涨价了。”朱奇迟疑道:“去年斗米四钱,如今斗米五钱,有的粮铺已经涨到六钱。”
李善抿紧了嘴,手指曲起带着节奏一下一下敲击在桌面上,“连续三年攻洛阳,又征伐河北,米价不升,如今却……”
反复思索后,李善看向朱玮,“八伯,可信得过侄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玮毫不迟疑道:“自然信得过,大郎有话直说。”
“遣派人手去买粮,不要在长安城买,分头去各地购粮。”
“购粮?”朱玮愣了下后点头,“我来安排人手,买多少?”
“只要公账上还有,就算只剩下一钱,也要用出去!”
“不一定是米面,多买些粟米,便宜。”
“记得东山寺是有大仓的,要安排人手把守。”
所谓将心比心,朱家沟唾弃以前的李善,尊敬亲近如今的李善,猎户时常送来猎物,妇人时常为李善做几双鞋,每次李善出村,总有青壮自告奋勇担当护卫随从。
在这种时候,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李善也试图让朱家沟免于灾难。
反正,在封建时代,多存些粮食,总是不吃亏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六月末的长安城,正是盛夏时节,气候炎热难当,垂柳无力,唯闻蝉鸣。
李世民一进承乾殿,就甩开外衣,接过妻子亲自递来湿巾擦了把脸,换了身轻便的,才说:“父皇过两日要去仁智官避暑。”
秦王妃的手顿了顿,才笑道:“殿下久在外征战,正要一表孝心。”
李世民连连点头,夫妻俩都心知肚明,陛下外出避暑,必留东宫坐镇长安。
虽然有让李建成正位的预兆,但对李世民来说,也是难得父子独处的机会……李元吉还在河北呢。
闲聊几句后,李世民看见榻边案上摆着的盒子,诧异道:“观音婢,梳妆物怎的摆在外间?”
秦王妃掩嘴娇笑,如花枝乱颤,“兄长大郎要的。”
“近日习武颇勤,但炎日悬空,他是怕黑了。”
李世民愣了下,“习武颇勤?”
“还不是因为东山寺李善。”秦王妃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三堂姐那日寿诞,臣妾午时登门,恰巧见了李善,真是个俊俏儿郎,可惜就是太黑了点,三堂姐还送了他一盒脂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突然举起光溜溜的右臂,意思是我也不算白啊。
秦王妃伸手拍了拍,“夫君那是征战沙场晒的,李善却是天生的,毕竟生于岭南。”
“其母是岭南女子?”李世民随口道:“此子倒是有些南蛮之像,凶悍的紧,不枉我借他虎威一用。”
秦王妃还在想李楷提起,李善之母朱氏擅于烹茶,每每咬盏,应该不是普通岭南女子,听到这话问:“夫君此话何意?”
“好像就是那日吧。”李世民饶有兴致的说:“这两日才听闻,李善与尉迟恭长子狭路相逢,动起手来,两个照面尉迟宝琳就被击晕倒地。”
秦王妃微微皱眉,“那日所见,温文儒雅,进退有度,谨慎的紧,如此表里不一?”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李世民还算公正,笑道:“咬金昨日提起,李善不肯还手被击倒,但尉迟宝琳还不罢手,被逼得急了,李善两个照面就将尉迟宝琳打昏……”
说到这,李世民忍不住大笑:“观音婢是没看见……咬金说的兴致勃勃,敬德脸如黑炭!”
秦王妃也笑着摇头,她在秦王府内并不是只充当李世民妻子这一个身份,对秦王府幕僚、将领子侄辈均照顾有加,时不时亲自登门拜访长一辈的女眷,对秦王府内的很多事都了然于心。
玄甲军是李世民的杀手锏,人数约莫千余,选高头大马,骑兵均着黑衣玄甲,最早是翟长孙所率,之后分为左右两队,补程咬金、尉迟恭、秦琼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翟长孙和秦琼为正,这两人都沉稳有度,向来寡言少语,两个副手程咬金和尉迟恭互相看不顺眼,常常唇枪舌战。
呃,尉迟恭嘴巴比较会说,也拉的下脸,常常堵得程咬金吃瘪……这次后者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咬金也不嫌丢人!”李世民笑骂道:“被打的三天下不了床,就比被打晕强了?”
秦王妃也笑的乐不可支。
“那李善也算聪明,顺势和长孙冲和解。”李世民啧啧两声,“先行避让,而后反击,立威和解,又有李楷襄助……论心思,此人倒是依稀有弘大之影。”
裴世矩,字弘大。
秦王妃想了想后也点头,“听舅父提过,裴世矩少时便以文武双全,谋定后动而闻名。“
“不过此人太过张狂!”李世民随口道:“夸口饮酒不醉,被群起而攻之……”
“胜负如何?”
李世民大笑,“自然是被抬回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李世民的信息来源是程咬金和尉迟恭,这两位……儿子已经丢了面子,总要填补点回来吧。
反正程咬金是心安理得的,儿子在他面前拍着胸脯说是他灌醉了李善,尉迟宝琳早就昏睡过去了。
李世民端起侍女送来的汤碗一饮而尽,皱眉道:“宫中少冰,父皇都舍不得用。”
秦王妃摇头道:“是侄儿送来的,父皇以及后宫处均以送去。”
“长孙冲?”李世民笑道:“倒是没听辅机提起。”
秦王妃正要开口,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陛下急召,两仪殿议事。”
太极宫前朝最重要的是太极殿,那是听政视朝之处,各种册封、大典、宴请均在此处,但并不常用,而两仪殿是皇帝以及太子、重臣主要议事之地。
李世民霍然起身,目光闪烁,他虽然名为尚书令,也实际参与朝政,但李渊主要和勋贵重臣以及太子议事,李世民的分量不算太重。
如此急召,必是兵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刻钟后,李世民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刘黑闼复起,如之奈何?”
当今陛下李渊年近一甲子,但仍然头发乌黑,不见银白,虽慈眉善目,但刚刚接到的这个消息让他眉头紧紧皱起,显得脸上沟壑纵横。
李世民无奈起身,“父亲,是孩儿之过。”
洛水大战,刘黑闼溃逃,李世民没有派兵追击,这才有了此次复起……至少在相当一部分人心目中,这个逻辑是成立的。
在座的几位宰相裴寂、陈叔达、萧瑀、裴世矩都默不作声,他们和太子李建成来的早。
之前李渊叹息李世民未能斩草除根,而李建成提起二弟当年
三日不卸甲覆灭刘武周故事。
言外之意很明显,父皇,二郎那是养寇自重啊!
对此,李渊保持了沉默,这也让李建成暗自欣喜,他上前一步,“父亲,为今之计,当出兵河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胡如今总领河北诸军,当合军一处,再调关中府兵,挑选良将,尽快擒杀刘黑闼。”
话才说到一半,李渊就已经在摇头了,他抬头看去,发现李世民也在摇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撞,李渊有点尴尬,也暗恨长子看不清形势,“二郎,说说看。”
李世民朗声道:“洛水一战后,孩儿当日未下令追,实是事出有因,刘黑闼率千余残部北逃,必附突厥。”
“此番刘黑闼复起,必然往突厥借兵,再加上李大恩阵亡,此番突厥怕会大举南下。”
说到这,李建成也懂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突厥可能大举南下的情况下,刘黑闼不过是小事。
如果突厥只借兵给刘黑闼扰乱河北还好,但如果突厥攻入关中呢?
而且如今是六月下旬,再过一个月就入秋了,那时候突厥……年年都是要南下入关中劫掠的。
都说李渊是大一统王朝中能力最差劲的开国皇帝,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
如若刘黑闼大闹河北,突厥觅得良机,说不定会以主力南下,到那时候,才建国五年的李唐王朝,不是没有覆灭的可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郎,如何应对?”
李世民慨然起身,“不可出兵河北,当整军待发。”
反复思索后,李渊点头道:“召三胡回京,河北诸军……”
“淮阳王弟可当重任。”
李建成暗暗咬牙,淮阳王李道玄是李唐宗室子弟,自十六岁时随李世民上阵,两人关系极为亲密。
但问题是李唐一族打天下,统兵之帅必须是宗室子弟,这也是李世民军功加身的一个重要原因,如今江南战事实际指挥者是李靖,但他仍然是李孝恭的副手。
但李建成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否决李道玄……总不能让三弟留在河北吧?
“可,授道玄河北道行军总管。”李渊顿了顿,补充道:“原国公为其副将。”
李建成松了口气,史万宝是前朝大将史万岁的弟弟,当年辅佐平阳昭公主,得封原国公,后投入东宫,如今检校洛州都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东山寺立寺算不上悠久,但也有百多年的历史,占地算不上大,但也算不上小。
走到寺庙最西侧,并没有围墙,而是一面巨大的石壁,李善在朱玮和朱六伯的指引下绕着石壁走了会儿,才发现几个石窟。
朱八等一批年轻的和尚都已经还俗,而六伯等年纪稍大的依旧留在寺庙做和尚,东山寺也是需要些和尚装点门面的。
“前朝募骁果,朱家沟数十青壮随军东征高句丽。”朱六伯笑道:“那时候长白山已经闹起来了,谁也不愿去送死,老八有样学样,杀了头耕牛……”
朱玮摸着脑袋苦笑摇头,“上官杀牛,入狱论罪,但好歹未征辽东……”
“几十条性命差点被你一手拉下黄泉。”朱六伯想起旧事忍不住又骂了句,“上官乃是世家子弟……”
朱玮向李善解释道:“是太原从龙功臣,任国公刘弘基,其父前朝河州刺史刘升。”
朱六伯接着骂道:“若是三郎君在还好说……”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朱六伯,朱玮瞪了眼堂哥,才接过话茬往下说:“后我等做了逃兵,但也不敢回朱家沟,怕连累家人,就在山上野居,后得东山寺僧人收留,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躲入这石窟。”
朱六伯指了指石窟,“不知是何时开凿,三个石窟可容近千人。”
三人随便挑了个石窟往里走去,朱玮点了根火把,李善就这火光隐隐约约的看了一遍,点头道:“倒是干燥的很,正适合做粮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买那许多粮米作甚?”朱六伯好奇问。
李善叹道:“有备无患,河北尚未平定,唐军和突厥终有一战,如今多存些粮米,日后或是救命粮。”
朱玮断然道:“此事皆由大郎安排。”
朱六伯有些诧异,他知道自己这位堂弟向来在族中威望极高,说一不二。
“哗啦啦。”
脚边踢到了什么,李善低头看去,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八伯?”
朱玮无所谓的解释道:“这些年来,关中不宁,自然要备些兵刃,不止长刀,还有弓箭、长枪,铠甲也有。”
李善咂咂嘴,朱家沟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村落,没想到暗地里不比普通的县城豪强差。
“那就这样吧。”李善吩咐道:“粮米陆续运至东山寺,六伯主持,挑选僧人、青壮运至石窟储藏。”
“没问题。”朱六伯点头道:“不过那独轮车要多几辆才行。”
“已经安排木匠打制,来得及,购粮也是需要时日的。”
所谓的独轮车就是鸡公车,李善前世在乡村经常用,记得有次自己生病,爷爷就是推着鸡公车送自己去乡卫生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出石窟,李善伸手圈了一片,“外间建一栋小屋,将入口挡住,另外寺内需要安排人手看护。”
李善知道,如果历史轨迹没有发生改变,贞观三年,李靖轻骑灭突厥立下不世之功。
但在贞观元年,准确说是玄武门之后不久,突厥骑兵进逼长安,逼的李世民签下渭水之盟。
李善毕竟不是历史专业的,就算是,估摸着也不会知道,突厥骑兵杀到什么位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时候的关中,必然缺粮。
朱玮拖着一根长长的玩意,“大郎,这是当年收藏的一根马槊,你使来试试。”
“好长……”
得有五米多长了,光是开锋的槊锋就得半米长。
“矛长丈八谓之槊。”朱玮笑道:“槊杆一丈,柘木所制,刚柔并济,槊锋八尺,无坚不摧。”
李善定睛细细看去,槊锋居然有八个面,显然是专门针对铠甲设计的。
“专为破甲所设。”朱六伯平静的说:“如今哑暗无光,待到上阵时磨一磨就是。”
真是个好玩意,虽然用不上,但李善也高高兴兴的拖着马槊下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郎,大郎!”
刚进村子口,小和尚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不小心还摔了跤。
“十六,平地你也能摔一跤……”李善无语了,“又想吃鸡腿了?”
“又有鸡腿吃?”小和尚眼睛一亮。
前几天是李善前世的生日,当年爷爷总会买一斤鸡腿回来,于是李善提前让酒楼买了些鸡,然后把鸡腿都留了下来……
可惜一旁红烧鸡腿,李善也没吃多少,周赵、朱八、小和尚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明年再吃!”李善没好气的问:“什么事叫我?”
“晒场那有人等着呢。”
李善冷笑问:“又是前日那厮?”
“嗯嗯。”小和尚用力点头。
片刻后,晒场上等得不耐烦的尉迟宝琳远远看见李善,吼了声:“李兄,今日再不相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走到近处,一旁的程处默阴阳怪气的说:“这话前日说过,十日前也说过,半个月前还说过!”
尉迟宝琳怒目而视,程处默只顾嬉笑……和他们老子正好换了个边,程咬金倒是常常被尉迟恭挤兑的下不来台。
自从大半个月前那次酒楼殴斗之后,秦王府子弟频频来朱家沟串门,最早是尉迟宝琳……在晒场上被李善干倒了,之后在酒场上被周赵灌得吐了个稀里哗啦。
第二次来,程处默特地跑来看笑话,尉迟宝琳声称绝不相让,然后又被干趴下,程处默倒是聪明,不肯下场。
之后李楷、王仁表还带着房遗直、高履行等人登门造访,看尉迟宝琳如何被一次次干趴下,还能品一品基本每碗都能咬盏的好茶。
李善前世没学过武,只不过打架次数多了些,再加上身为医生……而且长期在急诊科轮班,练出了一身能耐,而且前身在岭南也是习武的,很有把力气。
呃,主要还是李善力大手快,而且他又是个骨科医生,知道打哪儿效果好,打哪儿比较疼……
晒场上尘土飞扬,尉迟宝琳几次近身都被李善闪开,反而被后者一个勾脚差点摔倒。
一声闷响,倒霉的尉迟宝琳捂着腹部趴在地上干呕,程处默一边朝李善竖起大拇指,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尉迟宝琳盯着程处默,鄙夷骂道:“他日敌强我弱,莫非要临阵逃脱?!”
程处默一滞,这话说的有点毒,也有点狠,传扬出去自己肯定会被父亲大骂……想都不用想,这厮肯定会传扬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在这时候,费力拖着马槊的小和尚终于走到晒场边了,“大郎,这长杆好重!”
程处默眼睛大亮,抢过马槊仔细看了看,惊叹道:“好一根马槊!”
尉迟宝琳凑过来抹了把,肯定的说:“柘木所制,生漆、葛布、麻绳,上号马槊。”
程处默的眼神有些古怪,在隋唐时期,小门小户出身的子弟,就算武艺超群,也使不来马槊。
因为马槊这玩意制作太难,耗时太久,三年时光,成功率也不到三成,而且还要配合战马练习,非高门大户不能。
不过这不是紧要事。
现在的紧要事是……程处默高声道:“取两根长棍来,今日要领教李兄槊技!”
李善脸颊动了动,“无马……”
看出端倪的尉迟宝琳高呼道:“快,将马牵来!”
今日药丸啊……李善瞪着还一脸茫然的小和尚,太不懂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朱家沟,晒场边,一大群吃瓜众在拍掌叫好,声音最响亮是高履行,这小胖子曾经被李善一脚踹中膝盖,要不是躲得快,脸就得和李善的膝盖打个照面了。
“今日还不错。”向来儒雅的房遗直点头赞道:“至少没从马上摔下来。”
一旁的长孙冲还是第一次来,咧着嘴笑道:“据说前日一个照面就被宝琳挑下马了?”
“半个照面吧。”尉迟宝琳嘿嘿笑了,冲着晒场上吼道:“小娘子绣花呢?!”
李善听的满头黑线,对面的程处默递来一个歉意的眼神,手中长棍一探一缩,引得李善伸出长棍。
程处默两腿用力,趋马加速,手中棍如毒蛇一般猛地探出,棍头点在李善的肩头,将其戳落下马。
李善倒也不沮丧,对方家学渊源,不说槊术,这本就快马奔驰,还能瞬间趋马再加速,就不是普通士卒能掌握的。
战阵上,骑兵冲阵,很多时候,加速、减速、转向就能决定胜负生死。
“李兄勿需气馁。”尉迟宝琳高声道:“他是胜之不武,居然还手持长棍!”
李善气得将刚捡起来的长棍摔过去,程处默还算厚道,而尉迟宝琳就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几日,尉迟宝琳夸口空手对阵,两三下就将李善手中长棍给夺了去,引得众人啧啧称赞,都说尉迟宝琳得其父真传。
去年洛阳大战,李元吉三次被尉迟恭空手夺槊……呃,李楷私下说,为此齐王引以为耻,愤恨秦王,这可能也是齐王依附东宫的一个原因。
“至少未有坠马,五个照面才被打落。”李楷安慰道:“大半个月进展神速……只可惜了那根好马槊。”
“德谋兄这是夸还是贬?”李善没好气的说:“这许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大半个月前,李善被尉迟宝琳、程处默发现……这厮不会使兵刃,还不会骑马,然后就开始使劲儿欺负李善。
其实李善是会使兵刃的……呃,手术刀算吗?
隋唐时期世家子弟若论武,大都指的是马上冲阵杀敌的武艺,所谓的江湖武艺,那要等到宋时了……从北宋开始,中原王朝就很难组织成规模的骑兵军队了。
所以平地较量,李善身高力强并不吃亏,但在马上较量……这技术难度非常高,别说一两个月,七八年都难出师。
偏偏尉迟宝琳的父亲尉迟恭,程处默的父亲程知节,是秦王府中公认的使槊好手,能和他们俩相提并论的也只有秦琼一人。
李善被欺负也正常,他刚开始连马都不会骑呢……不过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那些秦王府子弟时不时就要来窜门,而且都是携马带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得多的是尉迟宝琳,这厮连十一岁的弟弟尉迟宝琪都带来了……结果李善在后者手下也只坚持了三个回合。
程处默比较厚道,教授李善趋马和一些简单的使槊技艺,可惜时日太短,李善基本上是……谁都能欺负。
悻悻的转头四顾,李善诧异的看到了长孙冲,“长孙兄也来了。”
长孙冲笑了笑,接过高履行递来的长棍,“李兄,你我较量一二如何?”
“今日疲累,改日吧。”李善立即摇头,“再说了,长孙兄名门贵子,不敢得罪。”
“表侄也是好意。”高履行忍笑解释,“李兄技艺不熟,需得时常对练,才能有所进益。”
“说的是,说的是。”房遗直点头道:“学槊谁当年不是时常坠马?”
七嘴八舌的怂恿声中,李善铁青着脸看向了李楷,这是唯一的指望了。
“呃……”李楷呃了半响才说:“李兄……诸人之语也算在理……”
哄然大笑声中,长孙冲手持长棍利索的翻身上马,而李善是在程处默的帮忙下才踩着马镫爬上高高的马背,然后接过李楷递来的长棍,慢慢悠悠的趋马进了晒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个照面?”
“五个照面足矣!”
李善马术不是不精……而是只能做些最基本的,趋马往前冲还行,但减速勒马不太行,所以也不太敢加速,怕收不住……这交通工具又不能踩刹车。
至于转向……关键时刻,李善方向盘总打错,在马上,往左转应该是往右拨转马头。
不过李善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考过……不,是通过考核,虽然没证。
长孙冲意气风发,趋马加速,缓缓平抬长棍,对准了李善。
而李善只使马匹小步往前,待得两马交错之前,猛地两腿一夹,胯下马突然加速,使长孙冲的长棍落在空处。
“虽是初学,但实在聪慧。”李楷笑道。
尉迟宝琳没吭声,但其他几人都纷纷点头,马上对阵,分出胜负最主要的因素不是马槊,而是马术。
马匹奔跑的速度、加速减速能尽量扰乱对手的出手时机,也会给自己带来更合适的出手时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下一刻,众人有点不忍目睹。
刚刚被夸了句的李善收不住加速的马,还好险从马背上摔下来……
拨转马头的长孙冲有点不知所措,对面的李善趴在马背上控制不住还在奔驰的马匹,手中的长棍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笑声中,高履行高声道:“都猜错了,一个照面而已!”
尉迟宝琳反驳道:“说不定是要使空手夺槊!”
听得这话,长孙冲笑得手中长棍都拿不稳了。
还是程处默厚道,趋马赶上去牵住还在奔驰的马匹,“啧啧,这马算是温顺的了……”
李善倒不觉得难堪,初学乍练,出点丑也是常事,当年第一次上手术台惊慌失措被导师骂成狗。
一行人回了李宅,几十个奴仆正在那烤羊,众人在一旁坐定闲聊,嘴快的高履行提出要品茶,长孙冲却委婉相拒。
这个举动让李善对其刮目相看,这位绿帽子王品行还真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烹茶待客,高门大户女眷有之,以示茶艺精湛,且关系亲近,但随意指使,难免有将其视为茶仆的嫌疑,长孙冲相拒,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尉迟宝琳咬了口羊肉串,嘀咕了声,“可惜无酒。”
李善偏头朝大快朵颐的周赵指了指,“日日大醉,哪里存得住酒。”
“前几日倒是听周先生提起……”程处默随口道:“长乐坡那家酒肆……呃,就是那家,存有美酒。”
周赵高声道:“必为绝世美酒,劲道远迈三勒浆!”
看众人蠢蠢欲动,李善皱眉道:“那次就是你非要去长乐坡,结果惹出好大风波……”
“是我非要去长乐坡饮酒?”周赵猛地跳起来,怒目而视。
李善平静以对,“某虽擅饮酒,但不喜酒浆,德谋兄是知晓的。”
李楷也是无语了,他记得那日黄昏,自己和王仁表、李昭德赶来,李善说起……因为李德武要来东山寺,他才会外出相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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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两腿不要太用力。”
一旁的大汉笑着提点,“全身紧绷绷的,马儿也难安。”
“多谢郭叔指点。”李善勉强露出个笑容。
郭朴是李府的家将,随李客师征战南北,几番出生入死,又受命教导李楷几兄弟武艺,很得李楷敬重。
郭朴靠了过来,伸手带了带李善胯下马的缰绳,耐心指点,“四郎胯下马乘骑年许,才能自如随意,郎君最好还是买匹口齿轻的健马……”
李善仔细听着,一点点适应,情况比之前好了些,心想考证难度还真挺大的,前世再难也就三个月,这一世三年都够呛,最多只是摔不下来而已。
“烟柱?”
李善抬头看去,远处的天空中有大大小小三个烟柱,在蔚蓝如洗的空中显得格外刺眼。
前面众人也勒住马匹,议论纷纷,李善听见尉迟宝琳在高声呼喊,让随从前去打探。
均是秦王府子弟,父祖辈都历经战事,甚至还有如尉迟宝琳、李楷这等已经上阵杀敌的人物,身边随从虽然未能携带马槊,但也带了些长刀、弓弩,以及比试用的长木棍。
“长乐坡出事了?”李善跳下马,“不可能是外敌来袭,怕是有贼匪作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点头赞同,“月余前刘黑闼复起,河北道行军主管淮阳王并史万宝留驻河北,齐王率军回关中,不可能是外敌来袭。”
这是很简单的判断,长乐坡距离长安也就二三十里,不可能外敌来袭,长乐坡失陷,京城还不知情。
长孙冲突然开口道:“听闻刘黑闼已破定州、瀛州。”
去年李世民被闲置,除了还在经略江南、岭南的李孝恭、李靖之外,李渊、李建成使劲了浑身解数,派出了除了秦王府之外几乎所有的成名将领,结果无一胜绩。
周围人都沉默下来,在天下大抵平定的如今,刘黑闼像一根毒刺,偏偏就扎在李唐的背脊,令人坐立难安。
李善慢吞吞的说:“两个多月前,李大恩兵败身亡……”
“嗯?”高履行神色一紧,“李兄何意?”
“斥候回来了。”李善努努嘴。
尉迟宝琳派出四个斥候都是历经沙场的精锐,居然有两个带了伤回来,骂骂咧咧的在那包裹伤口。
众人将为首的斥候围在中间,李善没有凑上去,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民作乱而已,如今八月初,正是突厥南下侵扰边境之时。”尉迟宝琳高声道:“虽未携马槊,但快马利刃,杀散难民,轻而易举。”
“不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房遗直摇头道:“我等均有坐骑,立即回程告知长安令才是正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隋唐时期文武不分家,但程咬金、尉迟恭都是沙场冲阵的勇将,而高士廉、房玄龄虽然也历战阵,但毕竟只是出谋划策之辈,家中子弟自然也是跟循父辈。
长孙冲犹豫半响,看了看高履行,再看看李楷,回头竟然看了眼李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六尺之躯立须知命。”李善淡然道:“但想走也走不了。”
外围的斥候喊声正此刻响起,“郎君,镇子有数十骑往这边来。”
李楷跳上马,在随从的搀扶下站在马背上眺望,阴着脸喝道:“备战。”
程处默低声向李善解释,“纵使快马,但背后追兵……”
“勿需多言。”李善整理了下马匹,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冲阵未必会输,逃遁……万一被追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周围随从均是秦王府精锐士卒,其中还有几个是玄甲军出身,高声指挥众人排阵。
长孙冲、高履行和李善被安排在最中央的位置,前两者是因为身份贵重,而李善是因为他的弱鸡。
李善握住郭朴塞来的腰刀,心想早知道应该把周赵给带上……
前头是尉迟宝琳、程处默两人率随从打头阵,李楷坐镇中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着李楷的指挥声,五十多骑缓缓向前,不多时就能看见前方压来的数十骑。
李善眯着眼细看,人影模糊的很,手舞长刀,作势恐吓,依稀看得见一匹白马上沾染的大块血迹。
“无马槊!”尉迟宝琳高呼道:“弓箭来一轮!”
一旁的郭朴手一松,丢开李善胯下马的缰绳,从坐骑侧面取下长弓,弯弓搭箭。
随着李楷的指挥声,数十支羽箭划破长空向前方撒去。
李善耳边传来嗡嗡的弓弦反弹声响,也不知道这轮箭能起到什么效果,只听见前方有人高呼,“长矛、长棍预备,加速!”
“郭叔,护住李兄。”李楷忙中偷闲吩咐了句,双腿用力,手持长矛趋马加速。
有一种古怪的感受漫上李善的心扉,像是高中第一次打架,又好像是在医院第一次独立做手术,或者在急诊室第一次接待病患……
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似乎能听见耳边的风声,似乎已经听见前方兵刃交加的脆想,等李善回过神来,伏低身子趴在马背上,耳边传来几声惨叫,也传来坠马落地的闷响。
秦王府精锐名不虚传,一个照面下来,三十多敌骑被打落了一小半,而这边只损失了两人,尉迟恭满意的勒住马,回头看去,脸色剧变。
骑兵冲阵,要么讲究的是一往无前,要么讲究的是飘忽千里,而前者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骑兵必须有出色的骑术,一旦遇到障碍物能从容绕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李世民率玄甲军冲阵,也不会一股脑将手中牌全都砸下去,而是分左右两军,前后接应,一方面能迅速扩大战果,另一方面也能不使自身陷入停滞的状态。
此次冲阵亦如此,尉迟恭将这五十多骑分为前后两部,李善被留在后面中央,李楷特地让郭朴照顾,为的就是怕冲阵后,那些坠地的骑士、马匹让李善应付不来。
但没想到,李善倒是没问题,但长孙冲却坠马,加速冲阵时不慎撞上了前阵漏过来的一匹无人骑乘的马匹。
毕竟只有十五岁,错逢险事,惊慌失措的长孙冲被甩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就在这时候,落在最后的马匹上的骑士伏低身子,伸出了手。
“伸手!”
“上来!”
远方的尉迟宝琳、程处默欣喜的看见,长孙冲条件反射的死死拽住对方伸来的手掌。
下一刻,马背上空空如也。
被长孙冲拽下马的李善面无表情的抽出了腰刀,盯着围上来的几个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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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稳了。”
李善从地上捡起一把腰刀,想了想挂在腰间,上前两步,面色严峻,直视逼上来的三个大汉。
刻意的将腰刀挂起来,而不是拔刀出鞘……原因很简单,李善只学了马槊如何用,没学过刀,就连应该怎么拿都不清楚。
战场冲阵,其实所谓的马槊最主要的作用在于破甲,长矛、长棍也能冲阵,即使是玄甲军的士卒主要也是使用长矛。
战阵中,一旦被长棍捅落马,很难再有站起来的机会,毕竟群马奔驰,马蹄踩落,甚至有可能被自家士卒硬生生踩死。
但今日,不是在万军从中,被捅落下马的七八人中,三条大汉活动手脚,手持利刃,目露凶光。
前世从幼年起,李善就知道自己无父无母,什么都要靠自己,从小到大,他最被人夸赞的就是他的冷静。
就算遇到危险,就算陷入绝境,冷静未必能翻盘,但不冷静肯定不能翻盘。
“吾乃……”
长孙冲的话刚出口,李善就轻声断然的打断,“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用世家子弟的身份吓退他们?
难道他们能相信,放过你,你不会反手追杀?
小孩子都不会信啊!
“诸位,长乐坡出了何事?”李善扬声道:“数十匹马,是何校府兵?”
对面三条大汉并不作答,但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一番冲阵之后,长长的道路两头,骑兵们正在整队,程处默、尉迟宝琳已经催马赶来,但周围百米只有六人还站着。
三条手持利刃的大汉,李善、长孙冲,以及不远处正弃马步行摸来的郭朴。
李善不急不缓的话语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三条大汉越来越近,他能听见身边长孙冲不自觉的牙齿打架的声响,浓重的呼吸声,甚至看到对面大汉露出的鄙夷眼色。
“三位真的……”李善话语一顿,突然拔出腰刀。
对面中间那条大汉脚步一慢,耳边传来一声爆喝,侧头看去,一条长棍猛地掷来,正中身边同伙的脸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声闷哼,那人眼冒金星,头痛欲裂的趴下,郭朴拔出长刀狂扑上来,“受死!”
金铁交加的声音猛地响起,郭朴不顾及自身,手中长刀招招紧逼,两个照面就划过对手大腿,但自身肩头也被另一人手中腰刀擦过,登时血光四溅。
“走,走……”长孙冲拔腿就想逃,顿了顿拉了把还没动弹的李善。
看了眼正加速赶来的程处默、尉迟宝琳、李楷,再转头看看已经往西侧逃去的贼骑,李善反手拉住了长孙冲,“此刻逃遁,长孙氏威名何在?”
还没等长孙冲反应过来,李善颠了颠手中的腰刀,心想这玩意有点重,到底应该怎么使……
“走,走啊!”
这声呼喊是还在搏命的郭朴喝出的,他眼角余光扫见那两少年郎孩还怔怔的站在那,不说李善是家中四郎的至交好友,若是长孙冲出了意外,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但下一刻,郭朴眼睁睁的看见,刚刚被自己长棍掷中的那汉子在同伴的呼喝声中努力爬起身,但雪亮的刀锋突然在他的颈侧轻轻一划。
似乎能听见血液喷涌而出的那种声音,李善费力的转了转腰刀,心想太失败了,没能躲开。
大汉似乎想说什么,呢喃了几声,试图想伸手去捂住伤口,但手伸到一半就没了气力,颓然倒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孙冲目瞪口呆的看着狂喷出来的血撒得李善一脸,而郭朴精神大振,高呼几声,手中不禁加力。
在摸上来之前郭朴就盘算过了,以一对二,问题不大,但以一对三,胜算寥寥,所以才先投掷长棍,然后再缠住两人,为的就是给李善、长孙冲争取逃窜的时间。
抹了把脸,李善定睛看向还在缠斗的三人,马蹄声已经隐隐接近,两条大汉知道命在旦夕,也发起狠来,郭朴身上多了几道血痕。
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长孙冲,李善笑道:“看吧,一个时辰之前就说过,别来长乐坡,果然又出了事!”
长孙冲别过脸去都不敢看,手中的腰刀都掉在地上了。
那边郭朴后退一步,左侧的大汉作势追击,却猛地止步向后狂奔,右侧的大汉睚眦欲裂,被郭朴逮着机会一脚踹飞。
“郭叔,你追!”
李善喊了声,一个箭步窜过去,手中腰刀不管不顾的劈向倒地的汉子。
那汉子本就被郭朴或砍或划出几道伤口,难以起身,李善这一刀偏偏又不像其他人一般直劈下来,而是斜向如使长剑一般刺下。
刀锋入肉,阻力有点大,又没助手帮忙拉钩,李善将身子压了下去,直直将刀尖全送入胸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是一股血喷在脸上,李善闭上眼甩了甩头,直起身子,看见追上去的郭朴将逃走的大汉从马上掀下来。
这时候,狂奔而来的骑兵终于到了,尉迟宝琳、高履行、程处默几乎是扑下来,仔细检查长孙冲有没有受伤。
“李兄!”身后传来李楷的呼声。
李善松开刀柄,转头看去,满是血污的脸庞让李楷脚步一顿。
“呕……”
弯腰狂呕的是刘弘基的长子刘仁实,向来和李楷交好,跟在后面疾步而来,却看见浑身是血的李善,血腥味扑面而来……
正在被嘘寒问暖的长孙冲听见外围的呕吐声,脸色一变,喉结动了动,猛的推开众人,“呕……”
在场的秦王府子弟也就尉迟宝琳、李楷上过战阵,还能保持常态,几个年纪不大的眼见满地血污,被刘仁实、长孙冲带得都纷纷俯身……懂的,这玩意很容易传染人。
尉迟宝琳偏头看见李善,笑着走过去,“这次可承你的情了。”
“电光火石间,李兄援手,果然以义为先,德谋所言不虚。”房遗直作揖相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接过一块粗布擦了擦脸,“若是先想清利益得失,哪里还来得及。”
高履行那小胖子一边狂呕还一边在向李善拱手,今日就是他鼓动长孙冲来朱家沟的,如果出了事,自己这身皮都得被扒了。
用粗布擦拭了下,却眉毛微红,嘴唇带血,脸庞更显得血腥几分,尉迟宝琳和李楷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此血腥场景,他们在战阵中也见过。
但如此血腥,李善却显得如此平静,甚至神色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冷酷,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们心中有极为怪异的感受。
整理了下衣着,李善郑重其事的向郭朴致谢,说到底,自己援手长孙冲,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若不是郭朴舍命相救,今日就要……不管他是为了谁,李善也会真心致谢。
“李郎君客气了。”适才勇猛善战的郭朴有点手足无措。
李善不管他人,自顾自的给郭朴包扎伤口,不夸口,这方面李善比陇西李氏丹阳房这等家族更擅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满地血污中,李善还在忙个不停。
此次冲阵,己方两人落马,一人胳膊折了,一人腿断了,李善让人砍来树枝,止血后用药,包扎起来用树枝做固定。
对方十二人落马,其中六人当场毙命,三人重伤断腿断胳膊,三人被郭朴、李善联手或杀或擒。
李善想了想也没不管不顾,虽然未用药,但也止血包扎。
一旁的尉迟宝琳神色古怪的很,手法这么利索?
“李兄曾学医。”李楷勉强解释了句。但其实这并不能解释……
这个时代,战场受伤包扎处置其实是不在学医主要范畴之中的,这方面倒是那些兵家传承的世家更擅长。
“李兄!”远远传来程处默的高呼声,“如此良驹,李兄试试。”
李善直起腰笑着看被牵来的高头大马,这是匹浑身无暇的白马,就是胸前沾染了大片的血迹,记得冲阵之前看了眼。
“适才试了下,温顺的很,口齿也轻。”程处默笑道:“正适合李兄。”
李善正要答谢,一旁的尉迟宝琳冷笑骂道:“一点脸都不要了!”
程处默脸红脖子粗的反驳,“反正李兄又不上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瞎了吗?”尉迟宝琳嗤笑道:“那般精良马槊,你说他日后会不会上阵?”
李善听了会儿才明白,这个时代将领上阵,从不骑白马,无非是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高履行在一旁嘀咕道:“就李兄这骑术……那槊术……上阵也无所谓什么马了……”
李善无语的瞪了眼过去,已经恢复过来的长孙冲偷笑拉了把高履行。
“又没说错……”
“好了!”李善接过缰绳,“数百年前,天下三分,刘昭烈败走长坂坡,赵子龙白马银枪,杀透重围,携幼主单骑突围,前后斩杀敌将五十员……”
周围人都跟听天书似的,高履行结结巴巴的问:“《三国志》有载?”
李善不理会这厮,只顾着继续说……主要说的就是身骑白马万人中,太帅了!
一直说到赵子龙夺走宝剑青虹,李善才住了嘴,长孙冲还要继续听,却听见马蹄声响。
冲阵之前,李楷就已经派随从回京,此刻滚滚而来数百骑,为首者身材高大,高鼻阔脸,长须飘飘。
长孙冲上前行礼,“拜见三叔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在后行礼,“晚辈拜见薛国公。”
李楷在后头轻声向李善介绍,此人是长孙顺德,虽不在秦王府任职,但是公认的秦王一脉,长孙无忌、秦王妃的族叔,与圣人李渊也极有交情。
而且长孙顺德是太原元谋功臣,排名第四,仅次于秦王李世民、裴寂和刘文静,攻打长安生擒主将屈突通,爵封薛国公。
长孙顺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长孙冲,又看向众人,“可有人受伤?”
“只两随从折腿、胳膊,已经安置妥当,待会儿寻来马车运送回京。”房遗直躬身应道:“贼子从长乐坡窜出,只怕……”
长孙顺德颇有怜悯之心,略一思索,指挥骑兵进逼长乐坡,驱逐贼匪,毕竟距离长安城才二三十里,居然闹成这样。
“长安令也已经出城了,唯恐赶不及,老夫先率数家亲卫先行来援。”长孙顺德看了眼地上的尸首,笑道:“也就宝琳、德谋历经战阵,没想到能一击而胜,没丢了秦王府的名声。”
“前几日听闻,秦王府子弟名不符实,屡屡受挫,今日可扬名矣。”
周围人脸色都有点古怪,房遗直、李楷几个年纪略长的还好,如长孙冲、高履行、刘仁实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李善。
顺着众人的视线,长孙顺德也看见了李善,“你是何家子弟?”
李善躬身下拜,“小子拜见薛国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的李楷上前一步,“这位是晚辈好友,擅医……”
长孙顺德略略点头不再理会李善,指了指李楷笑骂道:“都说你李德谋吃里扒外?”
李楷本人还好,周围其他人又是一阵牙疼。
长孙顺德不太理会朝政,但性情豪爽,又爱与小辈来往,在秦王府子弟心目中颇为亲近,众人说笑间进了长乐坡,气氛登时一变。
虽然已经扑灭大火,但仍然处处可见残砖断瓦,横死街上的尸首无人理会,哭嚎声在角落处响起,沿街而去,两边多有被砍伤的平民。
都是少年人,谁不心中忿忿,程处默、尉迟恭用力挥舞马鞭,大骂乱匪可恶,暗恨适才没有追击残盗。
随行的士卒保持警惕,但也分出人手收敛尸体,给平民裹伤。
李善下马帮忙,看了看被劈了刀的汉子,摇摇头转身就走,给一个肩头被戳了一枪的商人裹伤。
一片惨淡愁云中,李楷侧头看去,忙碌的李善依旧保持着近乎冷酷的平静。
察觉到李楷投来的视线,李善苦笑两声,虽然如此惨状,但实在难以勾动心绪,或许夜深人静之时,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现在……
前世在医院里,见多了这一幕,等死的、绝望的、疯狂的、可怜的……每天都在医院上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医生铁石心肠,而是如果不装作铁石心肠,是做不了医生的,李善好些大学同学都没进医院,主要原因就是承受不了那样的心理压力。
看看左右,发现好像就是那间酒肆附近,李善诧异的看了又看,才走进已经被烧毁的残屋。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青年汉子,李善弯腰探了探,摇摇头,已经凉了。
那日见过的掌柜缩在角落处,投来无助的视线,这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头发依稀花白,一旁的年轻女子衣衫被扯破,脸上满是泪痕。
不用去猜就能想象得到事情的经过,李善来回走了几步,随口道:“已然毁于一旦,可愿随某而去?”
可怜人多了,李善自己在知情人眼里都够可怜的,但可怜人靠可怜是无法爬起来的,自身的分量并不取决于可怜程度,而是取决于能力。
而这位掌柜,在李善看来,还是有能力的。
半刻钟后,李善走出残屋,身后跟着名为刘冬的掌柜与其女儿。
李善招手叫来一个面熟的家将,小声交代了几句,“尸首就留在这,待会儿让人来收敛。”
“五叔已经到了,后面交给长安县衙处置。”走过来的李楷低声说:“是难民作乱。”
“嗯,也猜得到。”李善犹豫了下问:“官府不赈灾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理应赈灾,但如今战事吃紧……”李楷苦笑摇头,“已然审问过,是从河东逃来的难民。”
李善在脑海中翻译了下,河东和关中是相联的,放在后世大约是山西境内。
“回吧。”李楷深深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让朱家沟留点神,别被难民冲乱。”
顿了顿,李楷低声道:“要不请叔母入城避避?”
不可能啊,老娘做不出那种事,除非整个朱家沟都入城避避,李善在心里估量东山寺的粮仓够不够……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德谋兄,能否借些器械……”李善试探问。
“弓箭难以相借,长矛、长刀可以匀些出来,再配十副铠甲。”
“够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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