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十三这是怎么了? 看到叶十三神色有异,田兵吓得不敢吭气,备了马就牵了过来。 出了营房,夜十三信马由缰,不一刻就来到离屯田村最近的野驴滩。 马蹄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残垣断壁,枯枝败草遍地都是,冒着炊烟的屋舍,也是寥寥无几。 这地方紧挨着屯田村,往西就是放牧为主的落雁坡村。 根据烽燧兵们零星的描述,丁威的家,应该就在这里。 除了他这个奴籍兵卒,现有的其余四人,都是从周边的村子应征入伍的。 边民入伍,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男丁一到十六周岁,就会入伍北防军。 望着眼前的破败景象,叶十三能想到,其他的村子,大致也是如此。 虽然是闲动,也不见有闲人在村里游荡。 一脸茫然的叶十三,勒着马头向南又是一阵疾驰。 又一处村落出现在眼前。 这处村落,要比看到的其他村子好多了,而且紧靠着芦河。 芦河绕村半周,向东而去的地方,就是芦河渡村。 这两个村子,叶十三有点印象。 从镇里发配到黄羊岘,他和母亲还有妹妹,是经过了这里的。 这里紧挨着芦河,属于水草丰茂的放牧区。 但这里的房屋,要比屯田村的要好多了。 泥巴垒就的房屋,周围又是石块堆成的围墙。 围墙也是和房屋一样低矮。 因为地势相对平坦,加上房屋的低矮,视线相对就开阔了起来。 正在叶十三举目四望的时候,有吵闹声隐约传来。 遁声望去,远处的河滩上,似乎围着一群人。 “俅!” 叶十三双腿一夹马肚,向着河滩方向奔了过去。 “大爷,行行好吧……” 有人哀求的声音,越来越近。 “未经允许,谁让你砸冰捞鱼的?” 是有人在呵斥别人。 “大爷啊!我们饿呀,再说这鱼是河中自有,捞一些也没关系……” 有人在极力辩解,声音貌似有点熟悉。 “要么罚银十两,要么各打断你二人的一条腿。” 呵斥声严厉至极,似乎有人冒犯了天威一样。 叶十三离围着的人群越来越近,马蹄声惊得围观的人纷纷转头,齐齐看向他这个不速之客。 为首一人,大腹便便,穿着狐皮领子的棉袄,显得他肥胖的身子更加臃肿。 叶十三的目光,却投向地上趴着的两人。 芦河在这里拐了个弯,河面比其他段落宽阔一些。 时值隆冬,河面结着厚厚的冰,冰面已经被人凿出一个面盆大小的洞。 几条红腹鲤鱼,已经被冻在冰面上,一些简单的捞鱼工具,也被扔了一地。 很显然,是有人凿冰捞鱼。 叶十三下了马,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的二人。 待叶十三走近,趴在地上浑身都是泥巴,蓬头垢面的一个男子惊叫起来。 “闰儿,你来干什么?” 闰儿? 这一声闰儿,叫得叶十三心头一凛。 “真的是闰儿,你赶快走,不要管我和二叔。” 另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男子,吃惊地望着叶十三。 大冷的天,破衣烂衫的二人,居然脚上裹着破布还穿着草鞋。 “你们?” 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叶十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叶十三极力从前身残存的记忆中,努力地搜寻着关于眼前这二人的碎片。 “认识?那好啊!” 红光满面,肥头大耳的棉袍男子,向叶十三投过来轻蔑的一瞥,傲然说道:“正好,这俩杂碎的十两罚银,你给交了吧!” 叶十三没有理会说话的胖子,缓缓上前,在地上趴着的二人面前蹲了下来。 “闰儿,我是你二叔叶举啊!” 年纪稍大的男子,眼眶里涌出泪来,指着身边趴着的另外一人,哽咽道:“你不记得了?他是腊八,你堂伯家的老大,也是你的堂哥叶腊八呀!” 叶举,二叔? 堂哥,叶腊八? 想起来了,一同被流放的,还有一些族人。 从京都千里迢迢,历尽千辛万苦,到了这边城之地,活下来的,也就不多的几个人了。 “叔,哥,你们这是?” 叶十三说着,伸出两手,把地上趴着的二人给硬拽了起来。 “唉!” 叶举叹了口气,恓惶道:“都是饿的,看到这河面结冰,想着可能有鱼,这不,我就和你腊八哥凿开冰面,拿芦花做诱饵,好不容易弄了几条鱼……” 明白了! 是堂叔叶举,和堂哥叶腊八,忍受不了腹中无食的饥饿,这才想到河面上凿冰捕鱼用来填肚子。 “他们是?” 叶十三转过头来,眼中寒芒四射,冷冷看向围观的一群人。 “是这村的何员外。” 叶举目光闪烁,怯生生的低下头来,小声回答了一句。 “他们,打你和堂哥了?” 叶十三回过头来,向叶举又是一问。 这下,叶腊八抬起头来,抢着答道:“何员外说,这段河道,是他何家所有,在此捞鱼,理应该罚。” “他们,索要十两银子的罚金,要是交不起银子,就要打断我和二叔的一条腿。” 叶腊八又是一句,然后低下头来不敢和那些人对视。 这时候,那个被称为何员外的胖子,轻蔑地一瞥叶十三,仰着一张油汪汪的大脸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奴籍兵卒,今天要是拿不出钱来,老子叫人从你的饷银里面扣,而且,还是带利息的。” 饷银? 老子的饷银,何时让你做主了? 叶十三眼里寒芒闪过,一扫眼前拿着棍棒的十来个男子,冷声道:“河道乃自然形成,又不是开垦的田地,何时由你说了算?” “哈哈哈……” 棉袍胖子仰头一阵狂笑,又道:“别说这段河道,就是烽火台,老子照样说了算,你可知道我何正是何许人吗?” “管你是什么人?与我何干!” 面对何正的狂妄,叶十三硬是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这时,何正身边一个拿着棍子的人走上前来,傲慢地仰起下巴,道:“不长眼的东西,何员外乃是你上司何虎何伍长的堂兄,要是何员外一句话,何虎伍长定让你这吃不了兜着走,一个奴籍兵卒,也敢在何员外面前站着说话?” 明白了! 眼前这个叫何正的死胖子,原来是何虎那鸟人的堂哥。 不提何虎便罢,这一提何虎,叶十三的眼里,一片杀机顿时就迸溅出来。 这些鸟人,还不知道何虎已经被老子给宰了? 拿一个死了的伍长,来吓唬老子,你们他娘的睡醒了没有? “何员外是吧?” 叶十三笑了,笑得有些诡异。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