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张春燕儿子高考分数太低，没能考上，打算让他再备考一年； 但是她儿子执意要上大学，非要花钱上个什么民办的，民办大学多贵啊，她哪有钱？ 于是，张春燕就红着眼圈去找大哥了，想要把爹娘留下的房子卖了，给儿子上大学。 张福全那时候跟朋友合伙创业，刚好赚了一些钱； 他点了一根烟，摆了摆手说： “那是咱爹娘留下的根，不能卖，孩子的前程要紧，我来想办法。” 没过几天，张福全把厚厚一摞钱塞到妹妹手里，沉甸甸的，整整十万。 张春燕感动的稀里哗啦，发誓一定会报答大哥！ 时间一晃，她儿子就大学毕业了； 跟朋友合伙干了个儿童画画培训，生意很是不错。 这下好了，张春燕可算支棱起来了； 儿子带着她到处旅游，她朋友圈也是各种显摆，今天去了哪哪哪，明天买了珍珠项链什么的。 一次家庭聚会上，老二半开玩笑地说： “小妹啊，你家小子真有出息哈，当年大哥那学费......” 张春燕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装作听不见。 后来，张福全得了癌症，家里的钱像水一样流走了； 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债台一天天高起来，压得他们喘不上气。 快不行的时候，张福全难得清醒了一会儿； 他看着才几天就熬白了头、瘦脱了相的媳妇，心疼的不行。 于是给妹妹张春燕打去了电话： “小妹......哥怕是不行了。” “你嫂子...命苦，当年借给你...给孩子念书的......那十万块......” “看在哥......最后这点情面上，给你嫂子吧，让她把欠的债......还......” 话还没说完，张春燕那边哭腔都出来了： “大哥，大哥你可别胡说，你放心，钱我记着呢！” “我这就去凑，一定还！肯定还！你好好养着！” 没过几天，张福全就走了； 当时承诺要还那十万块的小妹，也没有再提还钱的事。 老大媳妇一天打好几份工，只睡四五个小时，累死累活终于把欠亲朋好友的钱给还上； 但她从来没跟三妹提过一句还钱的事，张春燕也很少再和这个寡嫂来往。 街坊邻居的都看在眼里，一次，王婶儿在菜市场碰见了老三，故意扯着嗓子大喊： “哎呦，这不是张家小妹嘛，听说你嫂子给人当保洁还债呢，真是不容易啊！” 张春燕听了后，拎着菜篮子抓紧就跑了。 日子啊，就这么熬啊熬啊； 老大刚走的第二年，张春燕突然就病倒了。 心口莫名其妙的疼，就跟那被钳子夹住了似的，又好像有一根烧红的针，在里面乱窜； 张春燕就这么躺在床上打滚，疼的都叫不出声儿来，冷汗哗哗的流。 她儿子拉着她去大医院，挂专家号，做了好几次检查； 结果，就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吃了药也不管用，那干脆试试偏方吧，吃了什么古怪的草药，又在胸口贴上了符； 钱是哗哗地花，身子骨却一天不如一天。 不到半年，张春燕就从一百五十斤，瘦到了不到九十斤； 以前那个浑身是戏，满是心眼的小妹儿，活脱脱的老了好多岁！ 直到一天晚上，张春燕被噩梦惊醒； 她梦见了老大，自从大哥走了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梦见。 梦里，雾蒙蒙的，好像是在爹妈的老房子里，老大背对着她； 她冲着老大走过去：“哥？是你吗？” 张福全缓缓的转过头来，瘦如枯槁，头上的头发就剩几根了；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老三看，一直看，眼睛都不带眨的，看着张春燕直发毛。 接着，深深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张春燕想要大喊，却喊不出声音来； 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心口又开始剧痛了起来，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 她开始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不是冷的，是打骨头缝里冒出来的怕； 十万？难道是那十万？！ 她从抽屉里翻出来了收费单，一笔一笔的算着，这半年，她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钱； 这一算，老天爷，刚好花了十万！ 当年，大哥给了她十万，大哥临走前，她还承诺给大哥，要还给大嫂十万； 但是出于贪心，她一直没给，看来大哥是心有怨念，这心口的疼，八成就是这么来的。 于是，张春燕准备好了十万现金，敲响了大嫂的门。 “嫂子......”张春燕小声地叫着。 “这是当年大哥给的这十万，你看还差多少外债？我帮你补了。” 大嫂眼皮都没抬一下，默不作声。 张春燕没敢坐，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挤出话： “嫂子.....我对不住大哥，更对不住你......” “这钱......我早该......”她哽住了，说不下去。 大嫂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给老三倒了一杯白开水；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钱，你拿回去吧。债，我快还清了......” “别啊，嫂子，你拿着吧，不然我这.......心.......过意不去啊。” 张春燕有些忐忑，她怕大嫂若是不收了她的这十万，她的心口还得继续疼着； 她可不想天天疼了，能用钱解决的事，还是用钱解决吧。 “你拿走吧，你大哥在的时候，乐意帮你。他已经走了，这钱我不要。” “你的债，欠的谁，你心里有数。”大嫂静静的说道。 张春燕没有听大嫂的话，执意要把十万留下，并且夺门而出； 接着去了老大的墓地，给大哥买了一堆东西，什么别墅跑车，烧了一袋又一袋的金元宝。 “哥，小妹儿我知道错了，钱我已经给大嫂了。” “你生前没开上跑车，住上别墅，现在小妹儿我都能满足你。” “你看，我给你烧了那么多东西，看在我给你烧了那么多东西的份上......” 话还没说完，就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后来，张春燕心口突然就不疼了，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体重也涨上去了...... 钱债好还，数字填平了就完事； 可那长兄如父、沉甸甸的恩义债，上哪儿去还啊？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