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砚玉指尖抚过胡萝卜断面深浅不一的纹路。 那些刀痕忽然幻化成雨夜的形状。 三个月前暴雨倾盆的午夜，胥临就是这样浑身湿透地举着摔裂屏幕的手机。 导航定位在她公司楼下的便利店。 “你总记得奇怪的东西。“ 叶砚玉用雕花轻轻碰他手腕内侧的烫伤，结痂的皮肤在冷光下像片褪色的枫叶。 胥临突然翻转手腕扣住她的指尖，应急灯在他瞳孔里淬出两簇跳动的火。 “因为这个位置...“ 他牵引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和你咬咖啡杯是同款齿痕。“ 窗外的雪将月光折射成流动的银河，橱柜深处的玻璃罐突然发出蜂鸣般的共振。 胥临沾着蜂蜜的衬衫下摆扫过料理台边缘。 叶砚玉在晃动的光影里看见他锁骨上凝结的糖霜正在融化。 “别动。“胥临不知从哪摸出支口红，旋开的膏体在黑暗里泛着樱桃熟透的暗红。 他握住她脚踝的动作像拆易碎品般谨慎。 冰凉的管身沿着小腿内侧游走时，叶砚玉踢翻了装着龙虾须的玻璃瓶。 殷红的线条在雪白肌肤上绽开。 胥临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膝窝：“上个月弄丢你口红那次...“ 笔尖在脚踝骨画出精巧的帆船，“其实是被我拿来练习了。“ 叶砚玉蜷起的脚尖撞到他腰侧的痒痒肉。 两人跌进飘满胡萝卜屑的羽绒被时，应急灯恰巧没电。 黑暗中有窸窣的衣料摩挲声，胥临带着奶香的叹息落在她鼻尖：“手机壳图案...“ “你敢。“叶砚玉咬住他作乱的手指，却尝到意料之外的咸涩。 胥临突然沉默的呼吸里翻滚着深海般的潮气。 直到窗外掠过的车灯短暂地照亮天花板。 她看见青年泛红的眼尾盛着破碎的月光。 胥临的喉结擦过她锁骨上的痣。 “我在海鲜市场弄丢过最珍贵的贝壳。“他的手指穿过她散落的发丝。 像在打捞沉船遗落的珍珠。 “现在每天醒来都要确认你不是泡沫变的。“ 融雪从屋檐坠落的声响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叶砚玉摸索着捧住他的脸，在薄荷与海盐交织的黑暗里。 第一次主动吻上那道烫伤的疤痕。 胥临震动的胸腔里传出模糊的呜咽，像是搁浅的人鱼终于找回失落的歌声。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在地板蜂蜜干涸的痕迹里找到交叠的掌纹。 胥临将粘着口红包裝纸的胡萝卜雕花泡进缺口咖啡杯。 突然笑出两颗虎牙：“阿姨又发消息了。“ 叶砚玉凑近去看的瞬间，青年锁屏上的抓拍照已经变成定制手机壳的预览图。 他们纠缠的发丝间游着那只幸存的龙虾。 称重台的电子数字永远定格在「」。 雪水顺着屋檐滴落的节奏里，冷冻柜深处传来龙虾尾敲击冰层的脆响。 叶砚玉展开擀面杖时，发现檀木纹路间卡着半片干涸的胡萝卜雕花。 正是雪夜胥临刻坏的那枚。 “这算不算食物轮回？“ 胥临正把解冻的龙虾肉剁得案板震颤，围裙系带在腰后扭成可疑的蝴蝶结。 他忽然拈起一片晶莹的虾肉，对着晨光眯起眼：“看，像不像你耳钉的形状？“ 叶砚玉扬手撒了把面粉，细白粉末落在胥临发间像早生的华发。 他趁机将冰凉的虾肉贴在她颈后，惊得她撞翻盛馅的琉璃碗。 翡翠色的荠菜末沾上胥临的睫毛，他眨眼时像株落雪的春草。 “专心点。“叶砚玉用擀面杖轻敲他手腕，暗红斑痕在冷白皮肤上浮起。 胥临突然抓起面团按在她手背，温热的面皮瞬间拓下纤长的掌纹：“这样就能把你包进饺子里。“ 虾肉与猪肉糜在瓷盆里搅拌出黏腻的响动。 胥临的尾指总是不小心勾进她搅拌的轨迹。 叶砚玉舀起一勺馅料，忽然发现混入半片珍珠母纽扣。 来自胥临昨夜扯落的睡衣。 “这是彩蛋。“ 他抢过勺子将纽扣埋得更深，“吃到的人要满足对方一个愿望。“ 围裙口袋里的手机随着动作滑出，定制手机壳上的抓拍照在晨光里泛着虹彩。 包到第七个饺子时，胥临忽然把面团捏成跪坐的小人。 沾着虾腥的手指在面团胸口戳出心形凹陷：“这是那天在宜家求你别买仙人掌的我。“ 叶砚玉捏着镶金边饺子皮的手顿了顿。 那盆仙人掌此刻正在窗台投下多刺的阴影。 沸水蒸腾的雾气漫过料理台时，胥临鼻尖沾着面粉凑近观察锅盖。 他后颈未愈的抓痕随着动作从衣领里探出，像株攀援的珊瑚藤。 叶砚玉掀锅盖的手被他突然握住，铸铁锅柄上的余温在他们相叠的掌心流动。 “第三个褶子没捏紧。“ 胥临指着漂浮的元宝饺，氤氲水汽将他声音洇得潮湿。 “会漏出我们的秘密。“ 他指的是混在馅料里那些：打碎的咖啡杯残片、雪夜未说完的半句情话、还有称重台前偷走的半秒心跳。 叶砚玉用漏勺捞出裂开的饺子，金黄油汤里浮沉着星星点点的珍珠母碎屑。 胥临突然含住她指尖的汤汁。 虎牙轻轻硌着指节：“抓到你了，幸运儿。“ 窗外融雪滴落的声音忽然密集，胥临沾着醋汁在琉璃台写下“1314“的数字。 未拧紧的调料瓶在震动中倾倒。 深褐色液体正巧淹没了最后一个数字，将誓泡涨成模糊的墨色涟漪。 瓷勺磕碰碗沿的清响惊醒了窗台上的薄荷。 胥临舀起第十三个饺子，半透明的面皮裹着珠光流转的馅料。 在醋碟里映出琥珀色涟漪。 叶砚玉的筷子尖堪堪触到裂开的饺皮，忽被胥临用膝盖抵住桌下的腿弯。 “这个是我的。“ 破开的饺子皮里淌出混着珍珠母碎屑的汤汁。 胥临齿尖咬住纽扣残片的瞬间，叶砚玉看见他喉结滚动的弧度与雪夜吞咽龙虾粥时如出一辙。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手机壳上的抓拍照，虹彩水珠在雾面材质上凝成细小的银河。 “愿望是…“ 胥临忽然将沾着醋汁的指尖按在她唇上。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