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暴怒大喝,来得猝不及防,真的好似炸雷。 若是一般人,此刻或许早已吓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而后,便会露出破绽,让对方看穿。 我虽然也被吓了一跳,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捂了捂耳朵,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这老狐狸,分明是他在跟我耍花招,反而倒打一耙。 我敢肯定,他压根啥也没看出来。 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拍桌子大喊大叫。 而是心平气和的宣布结果,高高在上的见证我的失败。 他就是想逼我露出破绽,好通过我的反应,给我下套。 一旦我面露惊慌,他绝对连珠炮似得逼迫我回答问题,用话术将我绕进去。 到时候,我心急之下,可能就越说越错。 可惜,我不上套。 我抱怨道:“你说话就说话,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说我以真辩假?这么说,这就是你的判断结果了?” 之前说过。 古玩赌斗,大概就是那么几种。 一种是辨真,就是拿一个假货出来,让对方鉴别真假。 一种是抢点,就是让见证胜负的中立方拿出一件物件,让双方来鉴定。 其中,真假结果早已写好,一旦双方对真假判断有区别,便可当众揭开答案,胜负明显。 若是双方判断结果一样,那就要看谁的本事更足,瞧出物件的破绽或是特性更多。 亦或者另外换一个物件,接着赌斗,直到分出胜负。 而最后一种,便是这辨假。 直接拿出一件假货,并且明是假货,让对方指出判断为假的依据。 说不出来,就是输! 而在辨假这一赌斗法子里,有人会暗地里耍阴招,也就是假明王口中的以真辨假。 或者叫以真充假。 把真东西说成是假的,却要让对方指出这物件是假的的依据。 可东西本身是真的,又何谈为假? 这法子,看似赢面极大,却有一个缺陷。 一旦被对方指出,自己又拿不出说法,就是失败。 到那时,耍阴招的一方,可不仅仅是性命难保,还要剥皮实草。 说真的,在计划开始前,我也曾想过用这种法子来设局。 可后来我还是放弃了。 无他,风险太高。 所以我才找上巧手班,让他做了这么一把巧锁赝品。 现在看来,得亏当时没兵行险着。 不然,悔之晚矣。 我静静看着假明王虚张声势,装模作样,没有说话,没有辩解,只是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表演。 贾霜却满脸通红。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兴奋的。 她瞬间起身,说道:“爸,我这就叫人进来收拾他!让他知道以真辨假的后果!” 贾珏闻,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他按住贾霜的肩膀,冷冷说道:“不着急。县太爷断案,总也得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我,似乎想让我输得死心塌地:“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毫不慌乱,反问道:“这就是你的鉴定结果?你确定?” “要是确定了,那我可就要开局了。” “开局之后,会有两个结果。如果你输了,你女儿归我,之前的彩头我也照单全收!如果你赢了,是生是死,你说了算!” 贾珏却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冷笑道:“其实还有一个结果。我输了,你也逃不了。输赢是一个结果,但输赢决定不了结果。” “小子,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儿。敢跑我的地盘闹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照规矩办事?你又凭什么让我照规矩办事?” 哟呵,他这是输不起啊? 确实,这就是此次计划的最大风险。 但我早有预料。 我浑然不惧,轻笑一声道:“你可以试试。” 这几个字,我说的自信又简洁。 踏实无比。 贾珏脸色微微一变。 既然我敢来,那么任何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包括他这番明晃晃的威胁。 面对这种威胁,我所能做的,就是面如平湖,不动声色,安稳如山。 让他以为我有他不知道的底气,且底气十足。 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有调查过我。 纵使有过调查,也绝对查不到我的真实身份,顶天了就是我在南陵露面后的一切。 对他来说,我身后一片迷雾。 他看不穿我。 未知就是最大的风险。 我赌他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证明,我又赌赢了。 见他不说话,我说道:“我就当你确定了,看好咯,我要开局了!” 说话间,我果断伸手,朝那铜锁抓去,而后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摔。 贾珏脸色大变,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他面色冷峻的看着我,将我的手缓缓按下。 贾霜又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试探着问道:“爸爸?” 贾珏“嗯”一声,还是直直看着我。 突然,他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开怀。 他笑,我也跟着他笑。 贾霜看看我,又看看贾珏,一脸迷糊。 贾珏停下笑声,说道:“小霜,你先出去。” 贾霜满脸不解:“爸……” 贾珏神情一肃,不容置疑:“出去!” 贾霜浑身一哆嗦,不敢反抗。 她怒气冲冲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由重到轻,逐渐远去。 贾珏却头也不回的呵斥道:“下去!” 我和贾珏,都不是什么好糊弄的。 贾霜压根没走,就躲在门外听墙角呢。 不过,被贾珏叫破之后,贾霜也不敢胡闹了。 这次她真的离开了。 包厢里,甚至整个二楼,只剩我和贾珏两人。 贾珏松开了我的手,缓缓坐下,戴好指环,拿起小叶紫檀串珠,手指微动,串珠缓缓盘动。 几十秒后,他似乎静下心,这才开口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蓝先生,你的心性,老头子我心服口服。” 从他进门开始,这是他头一次称呼我为蓝先生。 喊了我的姓氏,也不再是随口称呼我为“朋友”亦或是“小兔崽子”,而是先生。 这说明,他将我真正放在了和他同等的地位上,不再有任何轻视。 而他的话,含义已经很明显了。 这一刻,我悬着的心才是真正放下。 此前再怎么镇定,结果毕竟没有定论。 但现在,真的不用紧张了。 我笑着起身,提起茶壶,给贾珏倒了杯茶:“贾老爷子这是改主意了?”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