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夫人像是突遭雷击,整个人瘫坐在地。
锦缎裙摆在青砖上绽开颓败的花,那支价值连城的翡翠步摇从她发间滑落,quot啪quot地碎成两截。
可下一瞬,她的眼神变了。
那双总含着三分倨傲的凤眼,此刻正死死盯着宁清洛落在晚娘肩头的手指。
宁清洛纤白的指尖正小心翼翼抚平斗篷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可其实就是晚娘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宁清洛担心晚娘这一折腾再病出个好歹,宁尚书指定会对宁夫人发疯。
这次就不知道宁尚书会不会只是禁足就了事。
按宁清洛对宁尚书的了解,晚娘就是宁尚书的底线,宁夫人在宁尚书的底线上乱蹦跶,早晚会出事。
宁尚书对宁夫人根本就没有感情,下手定会是没个轻重。
宁夫人怎么说都是她的母亲,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quot好啊......quot宁夫人突然低笑起来,声音哑得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quot我养你这么大,倒养成了一只白眼狼!quot
宁清洛猛地收手,错愕地抬眼。
只见宁夫人已经站了起来,纵使金钗委地、衣襟染尘,她的背脊依然挺拔如青松,活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仍昂着头的凤凰,骄傲得近乎悲壮。
宁清洛:“……”
她要真是白眼狼就不来管这茬事了。
宁夫人不会以为是她为了晚娘而来的吧?
宁尚书做什么事情都为了宁家,宁赫也是一切以家族为考虑,把家族放在第一位。
从小受到祖父熏陶的她又何尝不是?
她真是怕宁夫人闹的宁尚书要休妻,到时候定会被指摘一个宠妾灭妻,这可比她进女德司还要糟糕。
她进女德司当罪女,是宁家家风严谨不包庇,是她自己的名声有损,扯不上辱没了宁家,可宁尚书身为宁家家主,被扣上宠妾灭妻的名声就不一样了。
宁家百年名声,受不得这种宠妾灭妻的污点,也从没有出过这回事。
若真的让这事发生了,宁清洛觉得祖父的棺材板就要压不住了。
quot母亲......quot
宁清洛刚启唇,忽见眼前寒光一闪。
quot啪!quot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空中炸开。
宁夫人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在她脸颊刮出三道血痕,殷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映着苍白的脸色,触目惊心。
晚娘捂着嘴倒退半步,而宁夫人看着自己发抖的掌心,眼里滔天的怒火突然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灰。
晚娘忽如鬼魅般探出手,修长如葱的五指像铁钳般狠狠扣住宁夫人的手腕。
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五道深刻的红痕。
她红唇微勾,眼底却凝着寒霜,声音甜腻如蜜,字字却似淬了毒。
“怎么,你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就拿女儿出气?当真是活回去了呢。”
quot于晚娘你这个贱人!quot宁夫人浑身剧烈颤抖,像是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枯枝。
她眼角泛起不正常的赤红:quot我们母女的事,轮得到你这个贱人插嘴?!她是我的骨肉!永远都是!quot声嘶力竭的喊叫里,藏着说不出的恐慌。
晚娘轻笑一声,忽然偏头望向站在一旁的宁清洛,琥珀色的眸子漾着玩味的光:quot谢嫣你都是班老寻娘了,是不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你这样除了会被清儿往外推还能怎样?就算你跟清儿是母女又能如何?你尊重清儿吗?在意清儿吗?对清儿好吗?你连我对清儿好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你跟夫君成婚二十载,再怎么都能培养出一些感情,但你呢?你自以为是任性妄为,根本不懂夫君也瞧不上夫君,对清儿更是非打既骂毫无耐心也还无关怀,就你这样还指望能守住夫君跟清儿,你简直是做梦!quot
宁夫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
这句话像把尖刀,直直戳进她最脆弱的软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