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院里虽然都是晚娘的人,但一路上宁清洛跟晚娘商量了一番,还是觉得恐隔墙有耳。
再加上昨天宁尚书千叮咛万嘱咐,让晚娘不要再自己探查漕运的事情,去了净慈寺就是单纯的陪着宁清洛上香礼佛,晚娘也是答应的好好的。
既然宁尚书半夜三更去了净慈寺见漕运的人没让晚娘知道,那晚娘自然也是没打算让宁尚书知道昨夜她自己的涉险之事,更是暂时没打算告诉宁尚书漕运账簿不仅在慧能大师手里,慧能大师还答应把账簿交给她的事情。
账簿只要一天不在她手中,她便是不踏实。
宁清洛在马车上也是说了,慧能大师考虑的这几日万一生了变故也是麻烦,不如等着账簿真的到手了再跟宁尚书讲。
所以晚娘回去之后就开始伪装,两个人默契的演了一场。
窗棂间漏进的阳光将床榻上一片湿冷水痕映得刺眼。
晚娘裹着薄被坐在榻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面的兰花纹样。
她长发半湿,有几缕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像是墨汁泼洒在细瓷上。
quot晚娘……quot
宁清洛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檐下融化的冰凌。
她立在床前三步之处,罗袜踩着地上未干的水渍,却不敢再靠近。
晚娘恍然抬头时,眼角那道泪痕在阳光下晶亮得刺目:quot昨夜……quot她的声音沙哑如秋叶摩擦,手指突然攥紧被角:quot我分明记得自己失足落水,如何……quot她的视线扫过温暖干燥的禅房,瞳孔微微震颤:quot竟无事了?又如何回到的紫檀院?quot
“我会一点水性,宁袅水性极佳,我是跟我那丫环宁袅救的你,你昨夜一直高热,一路上涨爱马车里也是迷迷糊糊的,喝了药醒来就好。”
滴答。
屋檐最后一滴雪水落在石阶上。
quot还好,你昨夜只是受了风寒。quot宁清洛忽然笑起来,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
她向前两步坐在榻边,用袖子去拭对方额前并不存在的汗水:quot今日已经好多了。quot
铜镜倒映着她们交叠的身影,宁清洛想起来昨夜她气势汹汹推门入禅房的样子,她跟晚娘一个湿发贴颈,一个罗袖染霜,也算是有些意思。
窗外的雪化尽了,檐角露出锋利的轮廓,像柄刚刚出鞘的刀。
晚娘的目光渐渐迷茫,她低头看着自己干燥洁净的指尖,坐在床榻上,身上裹着干燥的薄被,依旧是一副神色恍惚的模样。
檐角的冰锥终于断裂,啪嗒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宁清洛垂眸将染血的帕子收进袖中,那抹暗红在素白绢帛上洇开,宛如雪地里突兀绽放的红梅。
她转头吩咐丫鬟时,窗棂格子的阴影恰好横亘在眉眼间,将眼底的暗涌切割成深浅不一的墨色。
待珠帘清脆的碰撞声远去,她又在床沿缓缓落座。
指尖拂过锦被上绣的缠枝芙蓉,突然想起昨夜在雨中折断的那根花枝。也是这般看似柔软,内里却布满尖刺。
quot昨夜雪大…...quot宁清洛掖被角的动作顿了顿,指腹擦过晚娘颈侧未消的淤青,语声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quot你怕是被搅得没睡安稳。quot绣着金线的被头压下去,又弹起来,像某种悄无声息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