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没有夜市。 当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偶尔一处亮着的灯光,映照着方寸之地的斑驳石墙,像是幽冥地狱的鬼火,不给人温暖,反而多了绝望。 马蹄声,车轮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在万籁俱寂的世界回响。 唐禹听得更清楚的,是自己沉重而剧烈的心跳。 穿越过来,离开了一个火坑,但即将踏入另一个火坑。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即将踏入的地方更危险,很可能在片刻之后,自己就要成为太监。 而不断搜索自己曾经的记忆,都找不到可以扭转乾坤的专业知识。 妈的,我只是个学历史的文科生。 而这里连历史都是乱的。 现在只能期望喜儿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保住自己这条狗命。 或者,希望谢秋瞳真的会爱上老子这个大帅哥? 算了,都不靠谱。 前者是喜怒无常的杀手,后者是心狠手辣的变态。 再加上那个蠢到令人发指的老爹…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癫子,都不正常。 哎?老爹? 此刻清醒之后,唐禹又觉得老爹有点不对劲。 一个毫无背景的南渡客,能在建康城混出模样来,真的会是蠢货吗? 虽然他一直逼迫我,但…恰当地把谢秋瞳这条路指出来,并极力促成… 不对!都是假的!都是吓老子的! 他的真实意图,应该就是逼我选谢秋瞳! 为什么?虽然刺客不敢进谢家,但谢秋瞳确是实实实在在的变态杀人狂啊! 我是独子,他不可能非要把我逼上绝路啊! 这其中或许有我没能察觉到的信息。 唐禹仔细思索,开始了逻辑推理,希望能找到其中的奥秘。 怀着忐忑的心,他被带下了马车,来到了乌衣巷,进入了高门府邸。 没有仪式,没有任何流程,就像是山匪抢了个良家妇女,绑回去就要往床上扔。 唐禹就这么直接被扔在了床上,甚至没有人给他松绑。 灯光昏暗,没有人理会他,谢秋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间奢华,有着各式各样价值不菲的摆件,就连那精致的灯罩,都像是一件艺术品。 好在,他的手是绑在前面的。 唐禹站了起来,把灯罩捧了起来,利用烛火烧断了绳索。 手腕被烤得发烫,他连忙揉了揉,思索起如今的处境来。 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想要谢秋瞳不杀自己,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而谢家如今…的确面临困境。 他们还没有达到和王家齐名的程度,甚至他们一度被轻视、打压,急需一个时机证明自己。 如果我在这方面有所建议,表现出相应的才能,不说重用与否,至少不至于死。 正想到这里,门缓缓推开了。 烛光温和,照亮了谢秋瞳的脸,她的皮肤真的很白,五官真是无可挑剔。 唐禹一时间有些愣神,这个女人太美了,美得有些不真实。 建康第一美女,实至名归啊。 谢秋瞳似乎不在意被这般注视,她缓步走了进来,然后坐在椅子上。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手。 于是,接连三五个壮汉走了进来,以极快的速度架住了唐禹,并开始脱他的衣服。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个壮汉,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这一刻,唐禹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他连忙道:“慢着!我有话说!” 谢秋瞳只是看着他,一不发。 壮汉们自然也没有停下手脚,而是继续脱他的裤子,那把小刀也渐渐凑了过去。 眼看着只剩下裤衩子了,唐禹彻底慌了,当即吼道:“住手!谢秋瞳!你需要我!不是吗?” 谢秋瞳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平静道:“为什么?” 她开口说话,壮汉们的动作也停下了。 唐禹眼看有戏,就知道自己思索的东西应该是正确的。 老爹的确是装的,他是故意送我到这里来的! 在刺客的威胁下,或许老爹也认为去王家当男宠是下策,来谢家当赘婿才是正路。 但这里的风险,显然是真实的,如果我把握不住机会,就真成太监了。 唐禹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是谢家第六女,但你只是庶出,你的母亲是小妾,而且病死十年了。” “身份低微的你,本该被赶出府门,另立门户。” “但你竟然留下了,还有独立的院子。” “你臭名昭著,对谢家的风评极为不利,竟然还是得到了包容。” “你一定有外人不知道的价值!足够让谢家大老爷容忍你的价值!” 谢秋瞳的表情似乎永远都不会变,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一直冷冰冰的。 她只是说道:“继续说。” 唐禹愈发相信自己的推理,于是推开了身边的壮汉,自己坐在床上。 他看着谢秋瞳,道:“你不是癫子,你是聪明人,否则留不下来。” “而一个聪明人,为什么一直要娶男人?为什么一直污名化自己?” “这其中一定有原因,你在抗拒某些东西,大概率就是与婚姻有关,毕竟你太漂亮了。” 谢秋瞳道:“你们可以出去了,他能想到这一点,可以留着命根子了。” 几个壮汉对视一眼,当即快步离开。 唐禹重重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道:“多谢。” 谢秋瞳瞥了他一眼,道:“你遇到麻烦了,想躲在我这里,但我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刚才的话能保你命,但不足以让你留下避祸。” 果然,她什么都看出来了。 唐禹道:“与婚姻有关,却又不断杀夫,看来你前几个丈夫的来路很复杂,迫使你不得不动手。” “你需要一个稳定的挡箭牌,而不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丈夫。” “我可以是那个人,你让我避祸,我做好一个挡箭牌该做的事,我们双赢。” 听到这里,谢秋瞳终于站了起来。 她面色平静,缓缓道:“三天前你被追杀,几乎殒命,你爹找到我,希望我庇护你。” “他是聪明人,看明白了我很多事,但你却未必看得明白,来了也无法胜任。” “所以,我给他的条件是,必须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你送来。” “你能经受住考验,则说明你或许会是个合格的挡箭牌,我会留下你。” 妈的,果然是这样。 老爹,我承认父爱如山,但你骗得我好苦啊! 唐禹道:“如果我没有经受住考验呢。” 谢秋瞳瞥了一眼,淡淡道:“我会骟了你,你就只能去王家了。” 说完话,她转身朝外走去,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想说。 唐禹听得心有余悸,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同房吗?” 他发誓这只是随口一问,想更清楚自己的定位而已。 但谢秋瞳显然理解过度了,她猛然回头,终于变了脸色。 她眯着眼,不可思议道:“你真想搞大我肚子?你凭什么?凭你有个高手保护?” 高手?什么情况?她莫非知道喜儿? “魔教的人,未必比我好相处,长点心吧。” 她说着话,终于走出了房间。 而唐禹则是缓缓回头,果然看到了黑暗处隐藏的喜儿。 他忍不住失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进来的?” 喜儿冷着脸道:“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她竟然发现我了,我们两个好像小丑!”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