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错过专机,花兰睡得并不沉,时梦时醒。 她醒来时,看看时间,还早,翻个身又继续睡。 再次睁开眼睛,天蒙蒙亮。 六点半了。 地铁开始运营,她可以慢慢坐地铁去机场等着。 花兰计划好,轻轻拧开水龙头,就着一股细流,胡乱洗一把脸,轻手轻脚收拾一套欢喜衣服,缓慢拉开房间门,准备出发。 可是,步出房间的她,顿时傻眼。 电视屏幕的光照亮客厅,却没有一点声音。 侧躺在沙发上的褚霄,睁着一双熬红的眼睛看着她。 他唇角噙着笑意。 那笑却让花兰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噤。 “这么早就要去上班了吗?没收入的工作,也值得你这么努力?” 花兰欲哭无泪。 为什么褚霄就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亏她昨晚上还得意了一把,结果都是褚霄的缓兵之计。 再和褚霄耗下去,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花兰直,“我要出国,去瑞士。” 褚霄从来不怀疑花兰对他的爱。 当花兰说出要去瑞士的时候,他明白,花兰是为他而去。 花兰昨晚上了解到所有的事情,也知道小月和盛炀这段时间忙于缓和他与褚锦怀的父子关系。 但是,她知道以后,没有对他提出任何要求,而是决定她亲自去一趟。 花兰的爱,一直都这么拿得出手。 花兰一直都尊重他的想法、选择,也会去做她认为对的事情,从不因为他喜欢她,而提出让他为难的要求来。 在花兰这里,他的任何想法、小嗜好,都被看作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他喜欢被重视的感觉。 同样的,花兰决定去瑞士,他没有说不准去。 只是问她,“没有护照,你怎么去?” 花兰心中一喜,“小月和傅总都为我安排好了,我直接去机场,等着坐专机飞过去就成。” 又是傅盛炀夫妇。 “傅总很好?” “对啊。”花兰毫不犹豫地回答。 褚霄的手指渐渐收拢成拳。 花兰:“小月更好。” 她又不傻,要不是小月对她好,傅总才懒得出手。 傅总哪里是帮她,分明就是在为小月解忧。 褚霄闻,紧握的拳头复又放开。 “不去瑞士,先回褚家看一看吧。” 花兰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愿意见你爸爸?” 她惊喜的神情沉入褚霄的眼里。 她就那么想他见褚锦怀一次? 褚霄却只是淡然一笑,“陪你去。” 花兰撇撇嘴,有差别吗? 褚霄的嘴巴,比炮弹都硬。 “陪我去就陪我去,眼睛长你身上,我不相信你不会看一眼。上次技术的事情,你还没兑现承诺呢,一会儿见了褚叔叔,你好好和褚叔叔说说话……” 花兰说着说着,音量渐渐小了下去。 她心里不是滋味,只最后告诉褚霄,“癌症的疼痛很疼很疼,不是一次两次的疼,而是活着的每一秒都在疼。” 也正是因为知道食道癌合并全身转移的癌症的患者,生活质量有多差。 她才会在知道褚叔叔选择安乐死时,如此平静。 国内也有不少癌症患者,忍受不了疼痛,选择自行了断。 褚叔叔有经济条件选择安乐死,痛苦、心理压力都会轻一点。 对褚叔叔来说,死是一种解脱。 死,可以免于癌性疼痛的折磨。 消亡,也是新的开始。 花兰坐在副驾驶位上,心中的滋味说不清楚。 理想和感性,她偏向于感性,所以想到和褚叔叔的几次见面。 她难过又觉得不值。 褚叔叔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可,命运就是如此。 既然已经发生,就想想这些事情想告诉她什么道理吧? 花兰思及此,眼睛瞟一眼褚霄。 他手握方向盘,神色平静,和平时开车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褚霄太会伪装,也太能隐忍了。 花兰看向窗外。 太阳自东边升起,街道上的景色渐渐明朗。 褚霄的车停在崭新的人大门外。 他推开车门下车。 初冬的清晨,风吹在脸上,生疼。 褚霄打量着眼前崭新的大铁门,浓黑的剑眉微蹙。 他走到门铃前,伸手按了下去。 正坐在客厅抹眼泪的卫姨,听见门铃响,还以为是老爷放弃,返回家来了呢。 她高兴地抬眸,却在看见褚霄时,拍着大腿哀呼。 “少爷,你来晚了啊!” “来晚了啊,少爷。” 卫姨眼睛泛红,嘴里念叨着,跑得踉踉跄跄地出来。 “少爷,来晚了啊,来晚了。” 褚霄不明所以,“什么叫我来晚了?” 花兰从安小月那知道些消息,她一下就听明白了卫姨的话是什么意思? “卫姨,你的意思是褚叔叔已经出发了?” “是,老爷睡不着,干脆就提前出发了。” 花兰一时哑然,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 连死亡之路,都能提前出发。 褚叔叔对这个世界,是真的没什么奢望、留念了吧。 “卫姨,我们追过去,就不劳烦你老人家开门了。” 花兰话都没有说完,就急切地拉着褚霄的手,准备离开。 “少爷!少爷!” 卫姨叫住褚霄。 “老爷有留东西给你,你稍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跑出去几步的卫姨不放心,又回过身来确认两人还在等她。 “别走啊,少爷。” 1